晨曦追风时(7)

接连后退几步的同时,他抬手掌心挡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压去。

“嘭——!”

瓷质花盆猛地坠地,和质硬的水泥地疾速碰擦。

泥料四散,花枝折断,瓷盆碎裂,满地皆然粉碎狼藉。

季向蕊被这突如其来又近在咫尺的极强碰碎声吓到了。

战场回来,她总是需要时间去调整心态。

而现在正好处在精神敏感期,条件反射给出的反应,是她难以自控浑身被迫逼出的轻颤。

季向蕊就这样被时鉴稳当地护在怀里。

他的掌心温热,扣住她的后脑勺的感觉只让她迅速情绪平定。

浸透衣衫后丝缕相迎的覆热气息,她甚至清晰感受到了他气息略紊的胸膛起伏。

每一寸敲进耳畔的呼吸,都助于彼此间的距离缩于最小。

季向蕊插在兜里的双手似有若无地握成拳状。

她慢慢地透着呼吸,不知多时过去,听到了楼下渐止的争吵,和急迫撂下的那连声道歉。

时鉴却没说话。

身后的那摊混乱依旧漫溢在地,随风卷起细微尘粒,蒙了过路人的眼。

随即,季向蕊听到了时鉴从高落下的话,挟着股轻松的松懈:“这是吓到了?”

听着不过一句打趣的话,成功打消了那短暂升起的惶然。

季向蕊下意识想推开他,时鉴却没放。

他就这么扣着她,轻而易举在对抗力上取得优势。

季向蕊两次推他,都不动弹。

她脸蛋就这么被迫抵在他身前,被那透出的发烫体温逼得呼吸渐急。

季向蕊莫名生出一丝慌乱,“你放开。”

意料之中,时鉴没答她。

季向蕊又喊了声他名字。

时鉴才不咸不淡地拿出安慰的态度。

他逗狗似的胡乱揉着她的脑袋,态度傲慢又欠揍:“又救你一次,还不好好谢谢我?”

季向蕊见他来了劲,方才那点局促彻底消散不见,没了踪影。

这回,她再没管他,趁机就抬手,一把狠狠拧上他的手臂内侧。

她下手向来没轻没重。

时鉴皱眉,吃痛地倒吸了口凉气,一下松开了她。

他揉着手臂缓劲,“你就是这么感谢的?”

季向蕊可不上他当。

她快速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动作一气呵成地从兜里掏出那张还没还他的食堂饭卡,腾空摇了摇。

脑海灵光闪过,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感谢啊,也不是不可以。”

时鉴看到那张饭卡,心中了然,眉目淡下的同时,倏地笑了:“拿我的卡打发我?”

“不要啊。”那季向蕊也没办法了,可惜道,“那只能算了。”

下一秒,就在季向蕊转身要走,时鉴突然改主意了,“等等。”

而与此同时,和他话同时响起的,还有不远处一道清亮微甜的女声:“时鉴哥哥!”

秦璇利索下车后,甩上车门,笑眯眯地隔着好长一段距离,就开始和时鉴挥着手上的花束。

季向蕊闻言望去,正巧和秦璇撞上视线。

这分秒间,四目对视的空气柱里仿佛擦燃了明晃猩火,不偏不倚地烫遍当场三个人的心房。

动作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季向蕊直接把卡拍到时鉴身上,皮笑肉不笑地和他说:“既然你有约,那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都没留给对话更多缝隙,就潇洒地头也不回走了。

时鉴被秦璇那接二连三的“时鉴哥哥”搞得头疼得不行。

耳畔不见停歇地吵着,他的目光仍是执着追及季向蕊到她拐进大厅,才意犹未尽地收回。

随后,时鉴偏头给了眼到捧花蹦跳到面前的秦璇身上,无奈问:“怎么又回来了?”

秦璇一双笑弯的月牙眼狡黠浸透,心里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

递出捧花时,她不忘问:“时鉴哥哥,你觉得今天的水果和鲜花怎么样?”

时鉴吃不消她那四个字的轰炸,静默了会,叹息道:“换个称呼。”

“那就时哥哥,”秦璇锲而不舍,“今天的水果和鲜花怎么样?”

时鉴的耐心向来是讲限度的,破例那也从来都是个别情况。

这会被季向蕊晾了,他更是心烦郁闷交织并存,言简利落说:“有事说事。”

秦璇这才学乖,戳戳他手臂,认真问:“你上次不是说要帮我找对象,怎么样了啊?”

“这事你不问你哥?”

时鉴当年从国外完训回来,就和秦璨分到一个队,这么多年都在一个特种部队,秦璇显然是有那心没那胆。

在她心里,时鉴和秦璨的身份毫无二致,都不是好惹的,但时鉴相对而言还好说话点,适合投靠。

这会被问到,秦璇也只是装聋地抓耳朵,反驳他说:“你别甩锅啊,上次明明是你答应的。”

“我什么时候?”时鉴从没印象。

秦璇看多了他们两个人耍赖的样,只嗤了声,很不满地说他:“就那次休假喝酒啊,你不仅答应我了,还和我说你那点小秘密。”

说到这,秦璇揪住他小把柄似的,摆出一副“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别怪我胡说八道”的态度。

她和他说:“我今天还帮你在季向蕊面前保持了久别重逢该有的冷漠形象,你都不感谢地表一下态?”

“我要感谢你?”时鉴被她逗笑,整个人瘦削净澈的轮廓线条都被暖黄微光浸染的温和几分。

他这样,秦璇反倒不适应了。

她变色龙似的一秒板起脸,警告说:“你别笑了,再笑我就去季向蕊面前揭露你。”

这种不见分量的威胁,时鉴只当耳旁风。

秦璇见他丁点该有的说辞都没有,急得连声刺激他:“季向蕊!季向蕊!季向蕊!”

这九个字都没在空气里留存过一秒,秦璇头上的棒球帽就被时鉴一掌扣了下去了,她整个人也被他拍得直往前纵。

秦璇火了:“季向蕊!”

时鉴面不改色,“叫嫂子。”

秦璇:“……”

而与此同时的病房里,季向蕊和苏婥开了语音通话。

她随手把手机放到床柜上后,就动作利索地开始把床上的衣服往包里塞。

两个人先是聊了几句工作,随后的话题就扯到刚刚的聊天上。

苏婥抵挡不住付玖维的热情,最多只会做到发资料这一步。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季向蕊有个娃娃亲对象,但就是听说近几年联系不多。

这会也不知道是打趣还是真问,苏婥好奇问她:“你不会真在等你那娃娃亲对象吧?”

一提到娃娃亲三个字,季向蕊就想到了刚才楼下的那一幕。

“哗”的一下,她单手拉上长链,把包泄愤似的甩在地上。

下一秒,她自问自答起来:“等?我等个屁!”

苏媍:“……”

第6章

这话果然被季向蕊付诸实践。

亲眼见到秦璇忙前忙后上赶着照顾时鉴,季向蕊第二天一早就办理手续,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她没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公司。

时值八点半,集体早会正好开完。

付玖维一出会议室,就正面撞上随意靠墙等在外面的季向蕊。

明明是凛冽寒冬,季向蕊偏偏只穿了身单薄的衬衫黑裤。

外边随意罩了件颀长及膝的黑色大衣,一双黑靴更是把纤细的腿型线条勾勒颇好。

付玖维低头看了眼自己厚重的一身打扮,多少感叹年轻人的抗冻能力。

他抱着保温杯的手又紧了紧,说:“不是给你放假了,怎么还来?”

季向蕊跟在他身后,用着付玖维每个礼拜都会给大家洗脑的话,漫不经心打着官腔:“大家都在努力,我怎么敢松懈?”

这话猛地把付玖维组织好的话堵住,他蓦然找不到下句该聊的头绪。

但沉吟了会,付玖维一下子想到部队那块昨天发来的消息,让季向蕊跟队做这次的营救报道。

按理来说,和海军部队所关联的军事部自有军事记者,另外部队里先设的相关通讯社或报社,都有随军记者。

采访讲究切真切实,而季向蕊没参加他们的营救,怎么挑她去做事?

思及此,付玖维从这其中嗅出了一股浅薄的八卦香气。

他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压低声线问:“你是不是做什么好事了?”

季向蕊被他那别有深意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微微挑眉说:“你不天天说我坑蒙拐骗?我能做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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