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他?”梦娘见状轻轻抱了她,将人揽着往别的地方去,娇气道,“既不喜欢就不必委屈自己,我们不看他,这个老男人十分无趣,十分无礼,该早些离他远点才是。你还年轻,可不要被他骗了。”
“他空有一副皮囊,实际上呀,最不懂心疼人了,谁跟他在一起都要被气死。”梦娘娇笑着,俞秋生忽然嗅出一丝暧昧气息,精神起来。
这……该不是曾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鸳鸯?
她正待询问,那一边的顾秀芝猛地扯线,将她从梦娘怀里扯回去,膝盖撞到栏杆,俞秋生吸了口凉气。
顾秀芝如今阴沉的厉害,肯定是听到梦娘的话了。
看她也极为压抑。
“你不想出不自在天,想在青楼里做个浪荡轻浮之人?”顾秀芝冷冷看着俞秋生,半晌才平复下自己的怒火,负手道,“我本见你有慧根,想将一身所学传授于你,可俞姑娘贪恋尘世繁华,若是深陷在不自在天,你以为你会怎样?”
俞秋生先是诧异,随后难以置信。
“前辈要亲自教导我?”
她也听出他字里行间另外的意思。心里更加笃定,顾秀芝跟那女人定是有过孽缘,若不然怎会初次下策,想借她的口来传递自己的意思?
“出了不自在天,我亲自教导你如何成为一名大丹师。只是……”他意味深长道,“你要让她为你引路。”
俞秋生恍然大悟,久久心难静。
许久,她抬头笑道:“既如此,一言为定。”
不管如何,总要想想办法才是。
俞秋生回身,梦娘先前所在的位置上早已空无一人。
后面一日她便在这青楼里四处翻找,可也是见了鬼,就是没有梦娘的影子。反倒是她以外找到了姬孤。
一身白衣上许多胭脂印子,人坐在窗前双目无神,听到她的脚步声也无动于衷,人安静得像是傻了一样。
这是一间花娘的房间,内里陈设庸俗,他在里面格格不入。
俞秋生见他这样几乎都认定他被糟蹋了,可姬孤看了她很久,又笑又哭的,最后埋头在她胸前哭的像个孩子。
俞秋生:“……”
她没忍住一脚踹翻了这比她高一个头的青年,低头看着衣襟,心情复杂:“你好好的哭什么?哭也就算了,竟还……你不许这样。”
姬孤眼睛湿润,自嘲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他擦了擦脸,撩开遮眼的碎发,只道:“一时情难自已,望俞姑娘海涵。”
姬孤后来坐在窗前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丧父丧母后,在这样一件青楼里,他对俞秋生说心里话。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俞秋生心里五味陈杂,见他可怜兮兮的,心肠一软,知道他没有被人欺负才稍稍松口气。
“姬孤,有件事情还要你帮忙。”俞秋生递给他手帕,酝酿了会儿准备道。
面前的青年叠着手帕,却道:“我想吃包子。”
他抬眼,有一丝笑意飞快掠过。
作者有话要说: 姬孤带着的孩子不是女主的,只是他们曾经共同养过
第106章
汝阳姬府。
算时间已有一月功夫。
竹林小筑的屋顶上趴着一只棕红大狐狸, 夜里一双绿眸幽幽发亮,他背上坐了个白衣少年,一人一狐沉默寡言。
姬孤的失踪前些日子搅得姬氏内部不得安宁,纵然姬家派出了诸多丹师寻找, 可姬孤在那一段山路上离奇失踪竟是叫人寻不到一点可勘探的踪迹。
俞秋生随着他一道不见, 姬家偷偷压下消息, 内部几个族老暂时控制局面。姬姑子卿才死一年不到,嫡子也忽然离奇不见, 很难不叫人多想。
木沉香去失踪之地找了几回。那儿山形曲折,一座大山阻隔南面暖风,日中后则不见日影,崖下阴风阵阵,便是普通人也不大喜欢那处。
姬有有仍在昏迷中, 一时半会众人束手无策,只因他是失魂之症。
这夜纪素仪处理了阳虚派大部分事物, 稍有闲暇,御风千里,隐去踪迹降临此处。
竹林小筑少了个人多了两只狐狸。他自是不会跟那头暮年的白狐狸计较,听罢最近汝阳发生的事情, 纪素仪拍拍他的头, 道:“去那地方看看。”
木沉香站起身抖抖毛,回头望了他阿娘一眼, 临走设了个结界, 到底不放心。
纪素仪见那手法,稍作改动,顿时结界加固程度令人咋舌。
……
公狐狸速度极快,从汝阳至青阳不过一刻钟。
月华如水, 路程中纪素仪留心四周,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凝重。
等到了崖壁上的栈道木沉香便化为人形,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纪素仪负剑行在前面,身姿挺拔如松,俊逸非凡。
“就这儿?”他低头看着深不可测的谷底,抬头看了看黯淡星辰,若有所思。
“正是此处,我上下皆看过,唯有这下面雾气极浓,一眼看不穿,人若下去中途便受不了当中寒意。可我到了谷底,里面不过是一些尸骨罢了,未有他二人的尸身。”
纪素仪想了想,纵身一跃,飒沓如流星,直直坠入当中,身影渐渐消失。
木沉香:“……”
他不信自己,木沉香无奈,一咬牙也跳下去,半空中嘭的声还是做了狐狸状,厚厚的皮毛阻挡寒意,他张开四肢维持平衡。
透过浓重雾气,纪素仪在浑浊气息里感到一丝熟悉的邪气,若是细细想,倒是跟近来中洲里平白冒出的那一缕极为相像。
邪气生于邪念,若常清常静,哪有诸多邪祟。
他黑沉沉的眼眸冷瞥着下降过程中偶尔挂在两壁枯树上的尸骨,于乳白将要溢为实体的潮湿雾气中一一辨认四周事物。
少年单手拎着古朴长剑,白衣翩跹,天蚕丝织就的衣袍不沾染任何将要贴身的雾气,是以比起木沉香湿漉漉的狼狈相,显得无比清爽干净。
落地后木沉香喘了喘,贴在他身边,爪子时而拨弄自己先前留下的记号,边走边道:“这儿好怪,不知你能否看出端倪来。”
“有。”话音一落,纪素仪就停下步子淡淡道。
他少时就精通阵法,千年之后已然可以称作当世无双大师,这会子辨认再下定论十有八九不会错。
纪素仪偏头踹了木沉香一脚,使唤他去给自己找几块石头来。
木沉香骂骂咧咧找,转身却不见他挑眉看着狭长谷底尽头的黑暗,手中流光剑出鞘一瞬风声大作,吹散浓厚雾气,冲散渐包裹上的邪气。
“这是上古阵法,也难怪,年岁久了便封不住镇压的邪祟。”片刻他在地上用几块小石子大致按照心中所想排列出阵法轮廓。
就见东南角两块互成犄角,顺着东南角方向看去,那一点黑暗,雾气缭绕,似是一只偷窥的眼睛。封印的古阵如此谨慎,想必那儿才是最危险最值得怀疑探索的地方。
“要么重新封印,要么毁掉。”他敲了敲两块石头,眼神不善,先前掐指预算时就见俞秋生的命数隐隐不明。
她既然没有死,那定是在某一处。
纪素仪揉了揉额角,自己看这上古阵法已经暗自察觉出此地之险恶。所谓穷山恶水生邪怪,往日里求上阳虚派除妖清祟的大多也是这一类地方的人。
“我若是毁了此处,一时难办。”纪素仪思忖一番,抽出另一把佩剑插在自己先前摆出的石头小阵中央。一注入灵气顿时强光大作,刺的木沉香睁不开眼,用尾巴挡住。
头顶传来阵阵轰鸣声,像山石在移动,簌簌滚落的土石激起一阵灰尘。
等木沉香放下尾巴,雾气全部消失。那人长身玉立,面朝着谷底的东南方手指翻飞划出一道子微紫微印。
许久没见过他如此,木沉香一时眼神凝重。
“我要去一探究竟,你便看着这一把剑,养你几百年总要有点用处。万不要瞎了眼叫不干净的东西偷走。此处颇怪,你不可掉以轻心。”纪素仪沉声叮嘱,侧颜轮廓显出几处棱角,飞扬的眼角却浮出淡淡绯红,瞧着正经里透出些许邪意。
木沉香垂头:“知道了。”
下一秒,白衣少年闪身上前,眨眼间消失不见,空气里一道光纹如水波扩散开,木沉香见怪不怪了。他一只狐狸先时围着纪素仪的剑转圈,不知几时,身后忽有人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