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暮抱着江如画落地。
江如画方才出海的样子比蛟龙看上去更可怕,浑身是血,满身露出皮肉的白骨。
如今到了眼前,虽然白骨收了回去,但骇人的伤口还在。
江如画的声音很弱,很委屈:“痛死我了。”
虞望暮顿了顿,道:“忍一忍。”
“好丑啊。”她有点悲伤,“别人出剑又帅又好看,我为什么像个瑞士军刀一样……”
谢无杳听她这么说,哈哈大笑:“得了小师妹,你刚刚还是很帅的。”
江如画难过:“有点丑。”
“不丑。”虞望暮认真道,“很好看。”
“就像一把长剑一样。”他补充道。
江如画愣了愣,随后回忆了一下自己扑腾来扑腾去的样子:“你骗我。”
还有像一把长剑一样是什么直男剑修式夸赞啊!
虞望暮不说话了。
江如画闭上眼睛:“你看我都丑到你不想说话了。”
她悲戚:“丑就丑吧,反正分配的道侣,怎么也不会单着。”
虞望暮抿唇。
谢无杳努力憋笑。
“啊,万一因为我这次毁容了,给我一个不好看的道侣怎么办啊。”江如画觉得好难过。
“这算工伤吗?”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虞望暮打断了。
“算,”少年声音平静,表情认真,“到时候把我分配给你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道送命题
师兄:除了我你还想要谁?
第55章 为你而输
“啥?”江如画困惑,“你不是都有分配的小姐姐了吗?”
虞望暮不语。
孟婷此时招呼大家:“剑冢!剑冢!”
剑冢被蛟龙冲破了,而蛟龙此时正奄奄一息躺在波浪之中。
它也没受什么重伤,只是因为不断的挣扎在虞望暮织造而成的金色大网中划破了身躯,而大网越收越紧,勒得它这样罢了。
江如画脚都是软的,此刻爆棚的灵流还在她经脉中此起彼伏,她惊险地控制住了,对虞望暮道:“清河剑方才看着不对劲。”
虞望暮皱眉:“哪里不对劲?”
“它本来是和我有感应的,但是方才它黯淡下去之后,感应就消失了。”江如画忧心忡忡,“它不会没看上我吧?”
“不可能。”虞望暮笃定道,“从未有过这种先例。”
他低头问江如画:“还能站得起来吗?”
江如画哀怨看他:“勉勉强强。”
虞望暮见她这副样子,又想起她御龙出水的那一刻,抿唇。谢无杳上前来:“望暮,你把小师妹交给我,你下水去看看吧。”
谢无杳此时神色肃然,准备伸手接过江如画,虞望暮将手一收,道:“我带着她一起下去。”
这平静无波的声音还在耳畔,谢无杳面前的人就不见了。
谢无杳叹口气。
周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你可见过师兄用过的那一招?”
“未曾见过,看上去倒像是师兄又突破了。”
“金丹就能使出来那排山倒海的力量吗?”
“算了吧你,师兄那看上去还是金丹吗?”
谢无杳的眉头蹙起。
望暮纵是天纵奇才也不至于在这个年纪就爆发出这样的实力——方才那招实在使用得过于游刃有余,看上去并不像是第一次。
他在心中琢磨着,顿时觉得有些担忧起来。
修界不乏天才,也不乏伤仲永的方仲永。
他害怕师弟是因为找错了路子获得了这暂时的辉煌,而错失了后续的提升的机会。
他得仔细看看望暮了,玉京谣不在,望暮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时时刻刻引领的长辈……越想,谢无杳越觉得惊心动魄,甚至已经想到了日后望暮因为境界再不提升而自暴自弃的情形——到时候,就晚了!
他要好好看顾望暮!
虞望暮潜入剑冢,幸而清河剑插得足够深,上面的魂灯竟然没有一个倾倒的。
虞望暮意动,无邪剑变大,他将江如画安置好,才上前去看清河剑。
清河剑确实如同江如画所说的,变得又灰暗,又破旧。
虞望暮将手掌放在剑身上,也没有感受到灵力波动。
他心一沉。
剑死了。
最大的可能是剑灵消散了。
江如画见他如此,心里也咯噔一下:“师兄,剑怎么呢?”
虞望暮回忆起自己看见的她与蛟龙的惊险搏斗,几次濒临死亡的情态,还有无数次告诉他“我想要我的本命剑”。
有些话,说不出口。
江如画却很敏锐,她平静开口:“师兄,可是我的剑没了?”
虞望暮将手放在了他的核桃上,盘了盘,什么也没有说。
虞望暮从来没有觉得世事不公过,在他看来,万物运行都有规则,气运也自有天命。
输了就打磨,赢了也是打磨。
但是偏偏,他为了她的努力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感到了平生第一次——名为怨,名为不平的情绪。
这是他的小核桃,这么努力得到的结果。
他第一次委屈,是为了她委屈。
少年看上去就像一只愤愤不平的大猫,虽然表情没变,眼眸里却明确地传达出了“我不高兴”的信号。
他柔软的额发低垂在眼窝上,眉骨显得更加英挺,一双弧线圆润,眼尾却上挑的猫儿眼如同琥珀似的,所以不悦的情绪看上去更加惹人怜惜。
那发丝看上去过于柔软,让江如画原本的失望都化作了平静。
她站起来,拍拍虞望暮的脑袋,看着少年错愕的神情笑了:“师兄,你替我难过了,我现在就一点都不难过了。”
虞望暮仔细打量她,确定在她眼中看不出一点难过的情绪,松了口气。
“别难过。”他明显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哄人了,此时放软的语调听上去也别扭,“还会有的。”
但是二人都知道,本命剑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多人一生都遇不到本命剑——就连虞望暮的无邪,都不是他的本命剑,是他依靠压制强行驱使驯服了它。
江如画对他笑:“没关系啊。”
她亮出了自己右臂的骨剑:“我有剑了。”
“这个还更好使呢。”她笑得越是轻松,虞望暮的眉头皱得越紧。
江如画哭笑不得地望着明显比她更难过甚至生气的虞望暮。
“我还有盾呢。”她又亮出了左臂的盾,笑得俏皮,“我这是一套呢。”
“说不定以后,你都打不过我呢。”她坐在剑上,两只脚晃荡。
虞望暮望着她带着虚汗的脸,一头乱发,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闭上眼睛。
“会的。”他声音艰涩。
我以后肯定打不过你的。
我胜负欲很强,我不喜欢输给别人,我喜欢一直“赢”。
但是,你只需要站在那里。
刀锋剑雨,披荆斩棘,业海冰霜,挥刀见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数于此刻。
奔溃万里,再不能防。
江如画歪头,轻松笑道:“师兄,我们上去吧。”
虞望暮却回首,俯下身,给了她一个脊背。
他肩颈线条极其优美,让江如画想起天鹅一类的美丽事物。
但这份美丽,如同刀锋,不柔曼,不收敛,带着滚滚的杀伐气,带着隐藏的刚烈。
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靠拢过去,这才发现他不仅身量高,后背也宽阔。
看着玉竹子似的翩翩少年,和“弱”沾不上一点边。
虞望暮背着她走到了清河剑面前。
江如画问他:“怎么了师兄?”
“再试试。”再试试,万一就成了呢。
江如画发觉了他好像比自己更加执着,熟稔地拍拍他脑袋。
虞望暮回过头来看她。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也愣了愣。
虞望暮的眼睛亮得迫人。
像期待着什么。
但是当他没有等到一句话的时候,他眼中的光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地就熄灭了。
江如画放在他脊背上的手掌仿佛在瞬间被他的温度灼热了。
太烫了。
明明是乖巧的,可爱的,偶尔别扭的冰雪做的雪媚娘,是高傲的,漂亮的一只大猫。
方才看着她的眼神却烫得吓死人。
江如画甚至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就要
吻上来了。
错觉真可怕。
不说是虞望暮了,刚才哪个正常人看到自己那个样子应该都不会想要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