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眠艰难地摇摇头,她眼眸通红,鼻尖也是红的。
郁宿舟看见她眼睛里的委屈,不知为何心中闷了闷,少年平息下心中那古怪的感受,抬起眸:“我去找师尊,你在此处等着我。”
江未眠收紧了手指,固执地摇摇头。
郁宿舟放缓了语调,见她满眼的恐慌和不信任,久违地揉了揉她脑袋:“阿眠,乖。”
她现在看上去和小时候那个受到鬼怪惊吓的小姑娘一样,脆弱而只对他充满依赖。
江未眠依旧没有松手。
此时,郁宿舟手中的红伞一动,他眸色一沉。
月秋崖要来了,一切要来不及了。
他必须要在月秋崖找到他之前,拿到那怪物身上的东西。
他一点点掰开江未眠的手,坚决的,温柔的:“阿眠,听话,我马上回来。”
“你在此处等着我,我不会离开太远的。”
少女茫然看他。很快,头颅处再度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她眼中涌出簌簌的泪,艰涩地将最后的台词说完。
“你一定要回来,不要骗我。”
少年声音沉沉:“好。”
他依稀觉得此情此景哪里熟悉,手中红伞却更加热烈地呼应着主人的气息。
他毫不犹豫地踏出了房间。
这世上,也许总是有这样重要的一步,这样难以预料到结果的抉择。
环环相扣,步步相推,因袭不断。
少年踏出了房间的那一刻,隐约觉得心中空了一块,再去想,那电光火石之间的感受却消失得一干二净,把握不住丝毫残留的轨迹。
也许这种感受,就叫做命运捉弄,阴差阳错,亦或者是,一步错步步错。
系统松了口气:“宿主,恭喜你,剧情开始有回到正常轨道的迹象了。”
然而江未眠已经晕了过去。
少女霜白的侧脸,看上去如此柔弱,而此刻唯有系统知道,她柔软表象下超乎寻常人的坚韧和理智。
系统叹了口气:“不过宿主,你真是心硬啊。”
徐坐霞被徐听鹤拉着,来到了一个房间。
徐听鹤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便被他塞进了房间的柜子里。
“哥,你去哪里?”徐坐霞见他要走,自然不会放手。
“蠢货,你是生魂,再靠近那东西,便可能再也回不去你的身体了!”徐听鹤甩开他的手,向外走去。
“可是,哥你不也是生魂?你怎么办?”徐坐霞抓了个空。
“你不用管我。”徐听鹤脚步匆匆。
他警告一般回眸一眼:“你要是再出来,我就真的可能会死了。”
徐坐霞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一动也不敢动了。
徐听鹤听见小蠢货吸吸鼻子:“那哥,我等着你回来。”
徐听鹤在心中嗤笑一声。
徐坐霞便目送着徐听鹤一言不发抬步离开。
徐坐霞本就胆小,如今又到了这阴森森的地方,恐惧之下,只得闭上眼睛等待。
青年在心中开始:“子曰……”
月秋崖和慕寒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大厅中央,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青青被束缚着,厉鬼之态全生,望着他们咆哮。
月秋崖定了定心神,那赤金色的影子便回到了她身体之内。
慕寒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自她手中拿走了自己的唐刀。
青年的面容还有些白,但他笑起来依旧清风明月似的朗然温和:“拿刀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月秋崖没有应答他,十指在空中一点,便是一道金色的符文。
青青闷哼一声。
“听吾言,行吾事。”月秋崖闭上眼睛,声音缥缈空灵,却充满了让人难以抵抗的力量。
月秋崖睁开眼,眸中金色纹路如龟裂,瑰丽奇异,很快隐没。
“速速听令,”她声音冷酷,“江未眠在何处?”
青青咆哮一声,眼角的鲜血干涸:“不知。”
“郁宿舟在何处?”月秋崖神色一凛。
“不知。”青青痛苦抽搐。
“撒谎!”月秋崖厉声道,“是你将眠眠带到这里,你怎会不知?”
慕寒见她神色不稳,五指一收,竟将月秋崖的术法碎裂,他扶住月秋崖的腰,沉声道:“秋崖,冷静。”
月秋崖面容有一丝妖异,在他声音的安抚下,逐渐恢复正常。
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无碍,”慕寒温柔的眸中带着担忧,“你还好吗?”
月秋崖平静下来:“嗯。”
她画个符,青青便化为一道魂火,进入了她的衣袖中。
此时,她才听见那沉重的脚步。
月秋崖眉峰一动。慕寒搂住她的腰,带她飞身出了这鬼宅。
黄沙漫天,什么都没有。那么如此看来,应该是鬼宅之内的声音。
月秋崖摇摇头,示意回到鬼宅之内。
没有半点消息,他们只能顺着廊道走。
廊道曲折悠长,深不见底,周遭没有半点灯光,月秋崖只能凭借那点月光看路。
慕寒浑身冰寒,半靠着她一同前行。
忽然,月秋崖停下了。
她目光望着墙角的阴暗,疾声道:“谁?出来!”
慕寒闷哼一声,浑身的温度更冷。
而那阴影里缓缓挪动出来个面色惊恐的人。
月秋崖讶然道:“徐公子”
来人清俊容颜也染上惊讶:“月大师,慕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那人见他们,似乎总算放下一颗心。
“眠眠呢?”月秋崖拉住他的衣袖。
“江姑娘?”徐坐霞茫然道,“我不知道,我醒来之时,便已经在房间里了,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月秋崖压抑住心中的一口浊气。
慕寒温声道:“徐公子,不必害怕。”他沁凉的手握住徐坐霞的手。
徐坐霞似乎也总算觉得安全了,感激道:“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他又慌不择路地补充道:“我不是害怕,是……”
慕寒含笑,极其体贴道:“好。”
于是双人行便成了三人行。
而未过多久,在漆黑的廊道里,他们便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面前有三个廊道口,而三个廊道口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
月秋崖难以克制地焦躁了一瞬,而这一瞬的焦躁被徐坐霞尽收眼底。
徐坐霞思忖片刻,犹豫道:“我记得,我是从这个口子出来的。”
月秋崖神色回暖:“那我们便走这边。”
慕寒正欲说些什么,被她截断,只能止住话头。
郁宿舟在宅子中搜寻着那气息。那东西身上的鬼气深重,对他而言,鬼气无疑是最好的指向标。
那东西走动很慢,很快便被他找到了。
而且,他手中还有那东西想要的钥匙。
郁宿舟面对那一团青黄色迷雾沙尘,听见了那重复的字句:“还给我,还给我……”
他声音清朗:“还给你。”
他手中镶嵌着红宝石的钥匙一闪。那东西很快转过身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东西并未选择攻击,而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
郁宿舟听见了一声叹息。他讶异抬眉——这东西,竟然会叹气?
这东西看见他,似乎陷入一种奇异的平静状态。
诡异的和平中,郁宿舟靠近了那东西。
少年的十指握住了那心脏一般跳跃的珠子。
随后,是一阵莫名的温暖。
那风沙,裹挟着丝毫不设防备的温暖,拂过他的全身。
他轻易地穿过了那一层盔甲似的风沙,看到了那东西的全貌。
看不清的腐朽的脸,似乎对他展露出了个笑容。
枯朽的手,抚上他的面颊。
随后又是叹息一般的声音:“孩子……”
他握住了那颗珠子。
不知为何,他心底犹豫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罢了。
你是,阮阮,的……孩子。
但是它说不出来了,它只是柔和地“看”着他。
郁宿舟眼睫一眨,眉目间那点桀骜之色,又像极了另一个人。
那深重的叹息似巨石一般,沉甸甸压在了郁宿舟的心头。
珠子被霍然拔出。
竟然,如此地轻而易举吗?
郁宿舟难得茫然了一瞬,望着手中的珠子。
面前的东西朝着走廊另一头行去,将他撇在了身后。
郁宿舟没有杀死它。
它没有了珠子,很快便会消失。
郁宿舟面前飘过一张通讯符,他食指拈着通讯符,那通讯符内便传来月秋崖的声音:“阿舟,你和眠眠可在一处?徐公子带着我和慕寒,已经出发了,我们走的是三条道里最右边的那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