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保持适当的活动,八个多月后顺利生下了五斤重的女儿。
这时候是年中,教坊司没什么大事忙活,萧桐特意告假一个月,从孩子出生前到满月,全程照顾司清湖。
江氏还给孩子请了一个奶娘,晚上孩子饿了哭闹的时候就不用折腾司清湖了。
孩子是当家的嫡女,一家人格外重视,江氏和陈氏拿主意,在家里摆几十围满月宴,萧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江氏催促萧桐赶在满月宴前为孩子取好名字。
婴儿的啼哭声传到院子,听起来撕心裂肺。
寝房内,只见李嬷嬷抱着红色襁褓的婴儿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地哄着孩子,小荔枝跟在旁边摇着拨浪鼓,不断地说“宝宝乖喔,不要哭了。”
任凭她们用什么方法,孩子就是哭个不停。
灵儿站在旁边道:“是不是饿了?”
司清湖还在坐月子,身着一袭白色薄衫,坐在床上,背靠床栏。脸上无甚血色,一副虚弱的样子,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按捺不住紧张。
“才喂过没多久,不会是饿了,可能这孩子太粘人,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灵儿从李嬷嬷手中接过婴孩,抱着走向床边。
萧桐捧着一碗汤走进寝房,衣袖撸起半截,一副干粗活的样子。
方才大老远她就听闻孩子的哭声,根据她和女儿二十日的相处,她早已摸清了小哭包的秉性,就是粘人,喜欢叨扰她娘亲。
她赶紧把汤搁在床头几案上,然后从灵儿手中抱过孩子,吩咐道:“让我来吧,你照顾清湖喝汤。”
萧桐抱着婴儿来回走动,手里接过小荔枝递来的拨浪鼓,看着襁褓中的女儿,黑亮的眼睛泪水汪汪,打湿了粉白滑嫩的小脸蛋,小嘴微张,使尽吃奶的力气哭泣,看得她心都揪作一团。
咚咚咚地摇着拨浪鼓,温柔地哄道,“宝宝乖,母亲在这里,不要哭喔……”
她束发戴冠,穿着简朴的灰色交领,撸起半截衣袖,那哄孩子的架势,司清湖看着就想笑。
生孩子是件辛苦又危险的事,她知道萧桐心有愧疚、心疼她,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亲力亲为照顾她和孩子,舍不得她再辛苦半点。
她有这份心意,司清湖觉得自己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这孩子小小个就学会认人,闹起来只有娘亲和母亲才能镇得住。萧桐哄了好一会,哭声总算停下来。
李嬷嬷满脸欣慰道:“当家的真会体恤夫人,换作那些大老爷们,别说照顾妻子了,就连自己的孩子也没抱过两次!”
小荔枝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要是大老爷们抱两下孩子,就所有人都夸他是个好男人了!”
这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这世俗的双标,乐得屋内的人笑呵呵的。灵儿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庆幸小姐嫁的是萧四郎这个女子,而不是别的男子。
孩子哭累了很快就熟睡过去。
屋内只剩下萧桐和司清湖。
“我想抱抱孩子。”
司清湖小心翼翼地从萧桐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看着孩子脸上尤有泪痕,她拿起丝巾轻轻擦拭。萧桐坐在她面前,看着女儿粉白的脸蛋,睡得安恬,小嘴还吧唧吧唧的,几乎要萌化人心。
她唇角轻扬,温声道:“你看,我没骗你吧,孩子的确会越长越漂亮。”
提起这茬,司清湖尴尬得无地自容,脸颊顿时如被火烧似的,别开脸羞赧一笑。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丑不拉几,鼻子扁平,脸上满是皱褶,像个小老人。她自认和萧桐都长得不丑,所以对孩子的颜值十分有信心。当奶奶把孩子抱给她看的时候,简直难以接受,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忍受两天疼痛生下来的孩子会如此之丑?心里一酸,当场流下眼泪。
江氏和陈氏赶紧安慰她说,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过几天就好了,并且会越长越好看。
萧桐也告诉她,当初小侄女出生的模样也是这么丑,她才放心下来。
司清湖食指触碰在孩子粉嘟嘟的唇上,柔声道:“是娘亲不好,娘亲不该嫌你丑的。”
她俯下脸颊,红唇轻轻戳在孩子的嘴上,盖了一个章。
萧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恨不得有手机把这温馨的画面定格下来。
“清湖,孩子的名字就由你决定吧!”她忽然想起满月宴前起名字的事。
“奶奶说了,我的名字五行属木,依照五行相生,孩子的名字属火会比较好。”她又补充道。
司清湖凝神思索起来,脑里浮现一句诗,浅声念道:“大晟箫韶九奏成。”
大晟指的是本朝官署大晟府,负责整理、编排乐曲,由乐人根据曲本奏出美妙动听的音乐。
萧家世代经营牙行,以艺伎演出事宜谋生,少不了与乐音戏曲打交道。司清湖希望女儿能继承自己所长,懂乐理、戏曲,日后为萧氏牙行培养出大批优秀的艺伎。
且晟字,有光明之意,以日作头,五行属火。
司清湖看着孩子熟睡的面容,唇畔扬起温柔的弧度,“就唤作萧晟,如何?”
“萧晟,晟儿。”萧桐思索着,眼前骤然一亮。
晟儿,真是个好名字!
第82章 辞官南下
光阴荏苒,四年的日子一晃而过,晟儿从襁褓中呜哇啼哭的小婴儿长成了奔奔跳跳的小孩,听李枣说,晟儿和司清湖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肌肤雪白,杏眼圆溜溜的,漂亮得像个天上下凡的小仙子。但是性格随了萧桐,嘴巴含着蜜糖似的,说起话来很讨大人欢喜。就是也跟萧桐从前那般顽皮贪玩,不爱学习,才读书半年就气走了两个启蒙先生,让司清湖和萧桐苦恼不堪。
新的启蒙先生还没请到,这日出门去牙行前,司清湖吩咐灵儿看着萧晟写字,写完十张纸方能放她去玩,
到了黄昏时分,萧桐从大内回来,先回到牙行和司清湖一起回萧家。
两走在长廊上,聊着关于女儿学习的事情。
“给晟儿的启蒙先生物色得怎样了?”司清湖道。
萧桐:“娘子放心吧,我已经谈好一个了,是个年轻的女先生,她听了晟儿的事情还觉得她蛮有意思的。”
司清湖无奈一笑,等和晟儿相处过,恐怕这个先生就不会这么想了。
踏入书房外的院子,萧桐情不自禁地展开笑颜,疾步走到书房门口,欢声道:“晟儿,母亲回来了!”
吱呀地推开房门。
“字写得……”
她想问“字写得怎样了”,后面三个字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噎在喉咙。
书案前坐着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灵儿。
灵儿双手手腕处被一圈布死死缠着,嘴巴也被一块布给遮住,布条环过脸上,在后脑处绑起来,使得她无法开口说话。看到萧桐和司清湖后,立即扭动身体,唔唔地叫着。
“灵儿!”
司清湖大惊失色,立即上前为灵儿松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晟儿呢?”她仿佛发现了真相,“是晟儿欺负你的?”
灵儿眼睛盈满水光,委屈欲哭。
今日司清湖吩咐她叮嘱小当家写字,不写完就不让她去玩,结果小当家才写了一张纸的字就像针扎屁股似的坐不住,嗷嗷叫着要去玩,灵儿自然是不能辜负小姐的嘱托,不允许。
小当家撒娇哀求无果,拖拖拉拉没写够两张纸,吃过午食后让小当家就让她陪着睡觉,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的双手和嘴巴都被绑住了,书房门关着,无人发现她,就这么被绑了半天!
司清湖气得喘息都加快了,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素来沉稳的性情,再也按捺不住愠怒。
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孽障东西?
“小姐,都怪灵儿贪睡,让小当家逃跑了。”灵儿负疚道。
萧桐赶紧说:“这事不能怪你,是晟儿太顽皮了,还是快把她找回来吧!”
三人离开书房,在萧家大宅找了好一会,后来碰见江氏身边的李嬷嬷,才从她口中得知萧晟在老夫人的屋子里玩。
萧桐和司清湖赶到江氏那里的时候,萧晟和比她小半岁的萧栗的儿子正斗蟋蟀斗得起劲。
白色的陶瓷蛐蛐罐放置在台面,两个孩子趴在台上,人手一根蟋蟀草,用来逗弄罐子里两只黑黄色的大蟋蟀,使得它们互相厮打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