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心是因为即使陆骞拥有深厚家业,诸彦年依然不需要任何Alpha也能拥有瑰丽的人生。
陆成风的性格很像父母双方的结合体,他与大多家庭成员一样低调,让人想接触却不一定能如所愿。若在北都或圣葛底斯堡的餐馆里看到陆成风和陆骞,大多数人不会直接上前问好,而是和侍者先打招呼,确认不打扰,才跟着侍者走到他们的桌边。
从北都到圣葛底斯堡,想约陆成风见面的人总是不断。
建瓴高层从投资项目之后也试图和陆成风约过几次饭局,但都被婉拒。最终他只在自己的办公会议室里见了大多时候不在北都的建瓴总裁。
何熙远那天并不在,只有高庆年和朱平堆笑站在一边,显然这么重大的场合不需要一个小分析师参加。
开完会后,一行人到隔壁的酒店吃饭。旋转圆桌,大面玻璃窗户,精致的菜肴一道一道上桌。有人端着酒敬陆成风,他婉拒解释中午吃饭从不喝酒,免得下午无法工作。
饭后他给何熙远发了条消息,问他有没有见过自己集团的总裁。然而何熙远并不知道总裁来了北都,高庆年和朱平只跟他说过总裁这个月来,但并没有明说哪天来,且来了之后也没有人告诉他。
建瓴的产业众多,光是北都东区就有一整栋楼,不同产业分布在不同楼层,何熙远平日大多在顶楼的办公室。
总裁来北都不会每栋楼都参观,他只在酒店和会所里见了重要分支的管理层和客户。
并没有人能想到,建瓴总裁都不一定约得到的陆成风,会让何熙远住进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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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早晨,何熙远在北都使馆区的套房里起床,从卧室出来时穿戴得很整齐,似乎意料到陆成风会早到。
卧室里的窗帘已经拉开了,阳光照在铺得平整的被子上。
陆成风站在客厅里的落地窗边,听到开门便转身看何熙远走出来。
陆成风只穿了件衬衫,手腕处扣着黑色袖扣。
何熙远心想来就来,周末穿得这么正式做什么。但他一眼便注意到那件衬衫裁剪贴身,纹路细致,称得陆成风的肩颈、手臂和腰背部的线条无比有力。
第37章 船歌
何熙远笑了一下,在陆成风身前几米处停了,说:“学长早,喝点什么吗?”
陆成风示意餐桌上的两杯咖啡,说:“最近新开的店,一杯给你。”
何熙远笑了,说了声谢谢。他喝咖啡时眼睛微眯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很轻的惬意叹息。
陆成风看着他的侧影问:“住得还习惯?”
何熙远:“挺好的,晚上特别安静。”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回了房间,然后出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递给陆成风,说:“管家说没有办法代签合同,所以只好和您签,我每个月付个房租吧。”
陆成风把文件接了过来,看了看合同:租客何熙远,附着身份证信息和起租时间,租金和业主的名字则空着。洋洋洒洒六张纸,详细列明租客不会破坏房屋的结构和装修,不带陌生人留宿过夜等合约条款细节。
陆成风抬眼问:“合同你自己写的?”
何熙远:“找了个模板,改了改内容。”
陆成风笑道:“写得跟我的法务部风格还挺像,回头签好之后带来给你。”
何熙远点头,心想自己把公司的客户变成了房东,似乎达成了了不得的交易。
周五下午,何熙远在办公室收到了一束花,五朵浅黄色的碗形玫瑰,很别致且少见。花束没有留名字和卡片,让安保捧在手里,跟着前台送到了他座位上。他愣了一愣才接过来,周围同事看着他揶揄好奇,高庆年跑到他桌前八卦。
好在那束花远看并不夺目,因此众人反应也不乖张,很快便散去了。
傍晚回家后,他把花插在花瓶里,洗了个澡,穿着棉布的衣服坐到钢琴前,把在办公室里打印好的琴谱拿出来。
他很多年没有弹琴了,大多时候他身边没有钢琴,也没有心思和时间。最近工作量稍减,且客厅里摆着一架钢琴,是他当年学琴时家里购买不起的品牌。工作时带着耳机听到一曲之前学过的乐曲,便把琴谱带了回来。
这架钢琴有一点年代,不知道上次调弦是什么时候,但音色圆润,重力落指时会发出明快的声音。
曲子开头是一段缓慢的主旋律,何熙远弹琴的力度很轻,像是怕打扰到邻居,又有点不熟悉乐谱,因此弹得很慢。
陆成风到楼下时打了何熙远的电话,没有人接。他按了指纹解锁开门,进门便听出了客厅里隐约间歇断续的《六月船歌》。
开门声响后琴声便停了,何熙远从座椅上站起来,把琴架上的乐谱拿在手里,快速将琴合上,而后看着陆成风。那样子像是偷吃了东西被撞破的孩子。
陆成风走进门,手上搭着西装外套,说:“刚给你打了电话,还以为你在公司加班。”
而后坐在靠近钢琴的沙发扶手上对他伸手,何熙远只好把手里的琴谱给他。
陆成风翻了翻琴谱,把琴谱还给何熙远,走到钢琴前,从何熙远刚刚停留的地方开始重新弹起。中间的一段主题湍急的河流,直到结尾的主旋律重现,收尾柔和而明快的和弦结尾,波光粼粼,河流上的落花和远去的船只。
何熙远站在原地静静地听,陆成风弹琴前把衬衫的袖口挽起了,从他站的角度,可以看到侧影和十指在琴键间穿梭略过的姿势,很迷人。
直至陆成风转头望他,何熙远依然看着陆成风的手,心想:我要鼓个掌么?
陆成风看着他的表情浅笑了一下,说:“这是我十二岁参加钢琴老师家的演出时弹的曲子。”
何熙远听了不知如何回答,只说了一句:“你的手——”
他想说好大,但还未出口便觉得不太正经,于是没往下说。
见到陆成风挑眉,又继续补了一句:“我小时候练习时够不着和弦,特别难过,那时候也不喜欢这首曲子,觉得太慢太沉闷了。后来许多年偶尔听到多次,才觉得特别喜欢。”
漂流在春末的河流之上,热烈的夏日还未到来,蝉鸣也在酝酿之中。隐喻但不晦涩,若有所思中隐约透着期待,听起来好像年少时的自己。
但是够不着和弦依然令他沮丧,他学会这首乐曲的时候刚好是高中开始前的夏季,预示着将要结束的钢琴课,即将到来的高中寄宿生活和未知的一切。
后来的很多年,他基本没有再碰过钢琴。他的根基太薄弱了,且没有弹琴的欲望。他学琴的原因和大多同龄人相似,主要是家长的意愿。
到了中学时期,一眼望去,练琴室里遍地都是几岁的幼儿,他们下课后从琴房里欢快地奔跑出来,在演出上敲着琴键弹得又快又响。即使节奏乱了,无知的家长们依然十分满意骄傲,举着设备录音拍个不停。
大多数人弹琴也仅仅是为了弹得又快又响而已,那样的乐声中没有情感。他参加的最后一场演出上独自坐弹奏缓慢的《六月船歌》,台下除了老师,应该没人听得懂。
何熙远把手指放在面前张了张,似乎是要给陆成风看,自己的手确实没有什么好条件,手指和手心多肉,并不是一双理想的钢琴家的手。
他的家长一直没有想到这点,只觉得他后来放弃了钢琴感到遗憾,虽然主要遗憾的大约是花费的学费。
陆成风轻轻握住了何熙远的手。他十指修长有力,皮肤在灯光下透着偏浅蓝的血管脉络,握着何熙远的手如同捏着一只肉垫。
何熙远心跳漏了一拍,酥麻的感觉从脊椎升起,牵连着手直到脸颊。他感到自己或许脸颊发红了,但没有抽手。
陆成风握着他的手没放开,而后抬眼和他对视。
他的眼神传达的信息很明了,何熙远心中的情绪也无处躲藏。
而后陆成风把他的手抬到唇边,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手背,何熙远才把手抽回去了。
抽手的瞬间他才发现,陆成风握着他的手时一直都没有用力。心跳在胸腔中轰鸣,手脚不知所措。
陆成风说:“钢琴随意弹,需要琴谱和老师都可以找管家,她的琴技不错,小时候还当过我的钢琴陪练。”
而后又道:“周末有空可以来我的别墅,时间你来定,可以带着书和电脑来。别墅里有架斯坦威,忘了是哪一年我母亲从朋友那儿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