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生中第一次兵行险招,若是方法无效,跟她在一起也无生趣,不如一死了之,若是有效,那即使拼上性命又有何妨。她到底存了跟她白头的奢望,剑伤的位置偏了一寸,或许她命大,或许宋祁舍命相救呢。
不知道宋祁现在是什么状态,但她起码验证了一件事,她在宋祁心里,是挚爱,有资格做那招魂的人。
杨义这时没有再避开了,拿着粥在饭点的时候过来,她带来了一个消息,“宋祁,脑死亡了。”
不会的,一定是医生的诊断出了问题,她只是昏迷了而已,只要唤醒,她还是能活过来的。
苏靖寒拔掉了自己正在输液的管子,急匆匆地跑向宋祁的病房,发了疯似的拔掉她身上插着的各样的仪器。
“阿祁阿祁,我们不住院了,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脑死亡,在医生的眼里,她已经救不了了,有护士拦住了她,医生斥责道:“你若是想维持她的生命,就把人给我放下!”
“这是我的人!我有权决定!”
苏靖寒不管不顾,将她抢了出去。苏靖寒探查了她各项生命体征,嗯,一定是他们的问题,离开仪器,这心跳也没有停止,她只是昏迷了而已。
“阿祁,你醒醒,我好不容易将你唤回来,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阿祁,醒来了,我不会厌弃你了,不会喊你祁少主,你是我的阿祁。”
“阿祁,我跳舞给你看,你醒来,我一定跳一支很好看的剑舞给你看。”
“阿祁,回来好不好,我也没有依靠了,你回来陪我。”
宋祁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境,梦里有很多人,是她经历的一世又一世,她看见了久违的爹娘,看见了师父,还有青松,他们在对自己笑,伸手招自己过去,还有江太守,那个誓死护住自己的,名义上的父亲,一千年的光阴,就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晃过,最后定格在了一只白狐狸身上。
狐狸,谁是狐狸呢,青松不像,她更像是魅惑众生的九尾狐,那白狐是谁?宋祁想得头痛欲裂,白狐,是谁啊?
白狐,就像是一个魔障,宋祁困在它的影像当中,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
好疼啊,青松,又很冷。
老不死的,你可真让人失望,怎么就让它控制了呢。
那还不是怪你。
怪我?好,怪我,那阿靖呢,这可是你干的。
阿靖……我该回去找她了,用一生来偿还,阿靖,别不要我。
“阿靖!”
头好痛,脸上都是汗,宋祁按了按眼睛,勉强撑开了眼,她坐起身,背佝偻着,从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端了碗水给她。
宋祁饮了一口,干哑的嗓子略有好转,“阿靖,对不起。”
苏靖寒歪着头眨了下眼睛,“你叫我什么?”
“阿靖,你怎么了?”
“他一直叫我少夫人。”苏靖寒指了指旁边坐着的男子。
纪灵指着自己的脑门摇了摇头,宋祁目光一凛,问道:“那我是谁?”
“他的少主。”
“不是,我是你的阿祁,也是你的妻子,你别忘了啊,我还欠你很多,别忘了。”
苏靖寒仍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宋祁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忘了,也好,就不会难过了。”
她重新躺下,面对着墙侧躺着,泪水从眼角滑落,身子些许颤抖。
“要吃饭吗?”
依旧是不带感情的问候,宋祁攥紧了枕头不让自己失控,“不,不用了。”
苏靖寒没有再问,宋祁的精神很不好,一会儿就又沉沉睡去。
“她不会死了吧?”
纪灵站了起来,“不会。夫人饿了吗?”
“还行,你过来给她擦擦汗。”
“男女有别,麻烦夫人代劳。”
苏靖寒发火了,“你说夫人就夫人啊,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伺候她?”
纪灵头皮发麻,不知道苏靖寒是怎么从善解人意到如今的喜怒无常的,“苏医生抱歉,我实在没办法了。”
苏靖寒端了盆水过来,拧了毛巾给她擦脸,颈前也有很多细汗冒出,“快泡药去,汗都要流干了。”
纪灵赶忙去客厅烧水,拆了好几包颗粒剂下去,一股浓重的苦味呛了鼻子。
苏靖寒拿到时碗还是烫的,她钳制住宋祁的下颌,强行将药灌了下去。
药又烫又苦,宋祁在这般对待下就醒了,侧头将口中的药汁吐了出来,还咳了几下,“我没事,不喝药。”
苏靖寒便将碗拿开了,“起来吃饭。”
“对不起,弄脏了床。”
宋祁摇摇晃晃起身,坐在床边好一会才站起来,“我去换衣服,不用等我。”
在浴室里,宋祁打开了热水器,水温比以往要高出十几度,镜子都雾蒙蒙的。
桌上纪灵买回来的食物已经凉了,他试探着道:“苏医生,已经一个小时了,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宋祁随手拿了件白色长袍,穿戴好才出去,头发吹干了也没管,任它随意披散着。
苏靖寒转头就看到她露出的皮肤都是红色的,她指了指那些地方,没有说话。
“没事。”
纪灵转身就走,“我去买烫伤膏。”
宋祁喊住了他,“我没事,只是冷而已。”
桌上的快餐饭已经凉的彻底,宋祁没让纪灵麻烦,直接冷菜吃了下去,苏靖寒则是坐在客厅看着电视。
宋祁招手让纪灵过来了,“发生了什么?”
“属下不知,一个多月前发现这样的,她好像失忆了,完全性失忆,属下怕她出事就没有让她出门过,这些家电大多都告诉她怎么使用了。”
“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没有多言,只是说了少主和少主夫人。对了,她还问起主子的房间,所以我给它加了锁,钥匙在我这里。”
宋祁看向客厅的人,“钥匙丢了吧。”
“好。”
宋祁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纪灵便过来收拾桌子,“辛苦了,等会去买一套完整的被套上来,然后,你可以回隔壁睡了。”
“好。”
客厅里放的是法制节目,正巧讲到碎尸案,这跟她以往看的东西相差太多,宋祁走到她腿边蹲下,微笑道:“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宋祁,祁连山的祁,你都叫我阿祁,而我叫你阿靖。”
“阿祁。”
“嗯,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家人,但恐怕我现在很难照顾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你好。”
苏靖寒没有任何波动,宋祁抿嘴一笑,“没事了,你看吧。”
宋祁回房将被子被单都扯了下来,换上了纪灵刚买回来的,自己一人跪在床单上仔细掖好了毯子,被子也被她整齐叠在一旁。
“你在干什么?”
“被子脏了。这里就是你的床了。”
“我知道。”
“那我走了。”
宋祁拿了旧被子,自己一人跑书房睡去了,夜里手脚实在凉的很,她忍不住下榻去开了暖炉。
苏靖寒躺在床上,所有她的味道都被除去了,这张床就好像从来没有睡过人一样。
清晨雾还很重,苏靖寒就蹭蹭去喊人起床了,“起床做饭了。”
宋祁披上了厚重的披风,按着眉间起身了,“好,你等等。”
为了方便,她将一半的头发束了起来,厚重的披风之下是压不住的疲累姿态。
她将锅先架了上去,又倒了些油,锅里的水就开始噼里啪啦溅出来,宋祁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去挡,稍微缓解了才磕了鸡蛋下去,又放了些调料,翻面的时候却出了问题,蛋液全部散开,整个鸡蛋一言难尽。宋祁轻皱了下眉,草草将鸡蛋装在碗里。
最后只完成了一个完整的鸡蛋,剩下的都被她装在单独的碗里。将铁锅拿开,她又赶忙换了铁盆,将已经焯好的面放了下去,煮好后将鸡蛋盖在下面,上面还铺了几根蔬菜。
“阿靖,过来吧。”
苏靖寒到桌边坐下,指了指宋祁手上起泡的地方,“这是什么?”
“烫伤了,所以阿靖不要去动那些东西,饿了就喊我。”
苏靖寒吃的是鸡蛋面,宋祁却只是吃着她那些失败的煎蛋,吃的时候没感觉,吃完就感觉胃有些痛,许是太久没进油水,一下子受不住了。
“要叫他来吗?”
宋祁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没事,一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