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只是意外，叶修忙着道歉，带黄少天去洗手间请他脱了卫衣外套，帮他拿肥皂搓袖口的咖啡渍。明亮的镜中倒映出对方被贴身T恤包裹得修长结实的少年身形，叶修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洗着那似乎怎么也洗不干净的污渍，有些忧心这台前的镜灯太亮，掩不住他微微烧热的耳尖。
这种诡异又暧昧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叶修突然感到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一副带着炽热明烈气息的身躯贴了过来，将他困在中间，无处躲藏。
"注意你很久了，看上我了？"少年清澈明朗的声线压低了，带着一点挠人心慌的磁性随吐息敲进他的鼓膜，叶修的心跳瞬间失控，百般情绪蜂拥而上让他的大脑几乎现场当机，恐惧和无法言说的某种隐秘期待交织着堵在他的喉咙口，给不出任何的回应。
黄少天似乎将之当作了默认，坏笑着咬了一口他的耳垂，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一句从来都不在叶修假想范畴内的一句话。
他说："我可以考虑包养你，你长得还挺合我胃口的。"
叶修滑动的喉结僵硬在半途，脑海闪过一片雪亮白光，他知道黄少天是误会了，他应该马上出声解释拒绝的，但那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是鱼刺一样死死卡在他的声带里，吐不出咽不下，食道里恍若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黄少天早早看穿了他的异样心思，却又误会成了他的别有用意。
叶修当然知道黄少天家境很不错，但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一点，不料被他忽视的这一条最后反成了套在他脖子上自缚的绳索。而解释的结果会是什么，叶修心里很清楚，因此他迟疑了。
安静了几秒过后，叶修听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响起，涩哑的，又含着一点颤抖的像是喜悦的情绪。
"真的吗？谢谢黄少。"
那是他第一次演戏，现在看起来当时的演技的确拙劣，但黄少天并没有怀疑，只是轻笑着狠狠掐了把他的屁股，然后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徒留叶修一个人攥着那件白色卫衣静静地站在洗手池前，黄少天没有带走，叶修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希望他下回见面时再把衣服带给他。而再一次见面时他们的身份，将不再只是店员和顾客，而变成了金主和他包养的情人。
终于接近了暗恋对象的身边，却是以这样一种阴差阳错的方式，叶修那时候倒没生出多少懊悔，他自己做的选择，也并非全然出于冲动。他初时甚至抱着一点侥幸，本来就是他先喜欢的黄少天，和喜欢的人上床怎么也不能算亏，再说后面两人多了接触和相处的机会，说不定黄少天也会有一点喜欢上他。
叶修对黄少天是一见钟情，却指望黄少天对他可以日久生情，后来想想，才觉得真真是个笑话。
叶修和黄少天的第一次算不上太好，尽管他去之前自己笨拙地按着网上的指导做好了最基本的润滑扩张，过程依旧有些惨烈，黄少天以为他是老手，折腾的时候没多少怜惜，叶修也谨记着不能露馅，咬牙忍着疼迎合，好在用的正面位，实在疼得难受的时候，看看黄少天因为他情欲上头，疯狂又性感至极的少年模样，生理上的那点不适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黄少天技术不错，后来的几回叶修被他弄射过几次，也不是完全没有爽到，尤其最初的那一个月，黄少天对他的身体迷恋得正紧，一周都要想方设法缠着他做上好些次，两人床上滚得久了，激情缠绵之后又常常抵足交颈入眠，亲密宛如一双普通的热恋情侣，情欲总容易混淆视听，有时便容易令人生出些不必要的遐思。
叶修也记不得他是哪一次情动时失语，对黄少天情不自禁说出了喜欢，然而一场激烈到耗尽体力的情事过后，黄少天却摸过丢在地上的裤子，翻出钱夹抽了厚厚一叠现金放到叶修的枕边。鲜红的纸钞还带着崭新的油墨香，细闻有几分微呛，叶修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有点板住了，他撑着坐起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提醒对方：黄少，你这个月的已经付过了。
然而黄少天只是看着他，蜂蜜色调的浅色眼眸居高临下地扫过来，毫不掩饰其中那一丝扎人的嘲讽："应该的嘛，毕竟你今天演得那么卖力，连我都差点当真了呢。"
叶修眉角抽了一下，藏在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修剪齐整的指甲深深刺进掌心，凭那点刺痛吊着一口气，才不至于太过失态。
"不过喜欢我之类的话，以后还是省了吧，我不爱吃这套。"黄少天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一点，笑得凉薄又邪气，"要讨我欢心的话，不如床上叫得再好听一点，比如喜欢我的大肉棒这种，本少爷可能还会听得比较高兴。"
叶修还记得当时听到这话时的他，就像是被人猝不及防狠狠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满满无地自容的窘迫，他的面色是苍白的，底下的血液却变成带毒的岩浆肆意奔流，烧灼得脸皮发痛。
这是黄少天的警告，或者说提醒。
黄少天讲得很明白了，他要的一直都只是他的身体，他的那些喜欢于对方不过是多余的累赘。
毕竟，连亲吻都不曾有过的性爱，他又是哪里来这样莫大的自信，会将黄少天偶尔一星半点的温柔缠人错认为对他的好感？
他那时候到底也年轻，没怎么谈过恋爱，一腔情意被人尽付作笑谈游戏，演技更是落了下乘，只幸亏黄少天也不是个挑剔的观众，也可能是没那么上心，才被他轻而易举地掩饰过去。
叶修捏过枕边的那一沓钱，指纹细细摩挲着硬质表面上的防伪花纹，两边唇角竭力提上去，黑眸对上黄少天的眼睛，从中看到了自己此时过了火候的谄笑，他哑着嗓子，慢悠悠地说着："谢谢黄少，我记住了。"
黄少天挑了眉，不置可否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轻佻，像是随手逗弄伏在他膝上的一只小宠物。
"乖，我就喜欢听话的。"叶修听到对方这么说道。
自此，叶修再也没有在黄少天面前提过半句喜欢，床上的荤话除外--只是那些喜欢的后面总是紧跟着许多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淫艳宾语，做不得真。但黄少天爱听，叶修要演好被包养的小白花，当然也得乖乖地迎合金主的喜好。
只不过叶修再喜欢黄少天，也终究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对方不屑要没关系，他总可以自己藏起来收好了，留给自己。
喜欢，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东西。
他和黄少天之间这段畸形关系的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他错估了自己，也错估了黄少天，所以叶修对黄少天没什么不满的，他不可能以恋人的标准去要求对方，而作为金主，黄少天的条件绝对可以打满分。
年轻，帅气，出手大方，床上也精力旺盛，技巧娴熟，除了不爱他，还能挑出什么毛病呢。
叶修仔细端详着黄少天的睡颜，和两年前初见时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眼角眉梢都藏着棱角，只在这种时候才都收敛了，显得格外乖巧无害。
他喜欢上了一个太阳，原以为靠近时拥抱到的会是温暖和光明，后来才发现，这光能将他灼伤，这热会将他焚尽。但即便烫得掌心鲜血淋漓，他却依旧松不了手。
若喜欢是轻易就能被抹杀的东西，那他也不至于落到这满身狼狈，可再深的爱意，也禁不住对方拿钝刀这样一层层地消磨。
而叶修现在，已经逐渐开始感觉到疲惫了。
带着寒意的黑暗逐渐没过了他的脚踝，叶修合上眼，准备强迫自己睡着，正在这时，床头柜上黄少天的手机一震，屏幕亮起莹莹微光，叶修下意识瞥过去一眼，发现锁屏上显示的是一条短信。
【少天，我明天十点回国的飞机，到时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发件人，喻文州。
TBC
第3章
CH3
喻文州这个名字，叶修倒是有一点印象，喻家的二少爷，上面据说还有个从政的哥哥，最重要的是黄少天和他关系非常不错，口中时不时地就会蹦出这个名字，但喻文州近几年都在巴黎进修，叶修对他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回来了。
但黄少天的朋友，和他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黄少天也从不会带他去见他的那些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