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岷河和他都站在这里,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直愣愣地站在这,压迫力也不是盖的,导演头痛地看了一眼,招呼员工给他俩搬了两把椅子,把小马扎收了。
大佬们一坐下,活像两尊门神,张岷河到底是坚持到了付真的戏份结束,易谈可以光明正大地接他回家,可是张岷河不行,他失魂落魄地提前走了,导演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得像麻花,跑过去拦了辆车,让他吩咐助理过来接车,他这恍惚失落的样子真怕出什么意外。
付真演的是配角,戏份结束得快,贺泞演主角贯穿全剧,现在还在哼哧哼哧地演。
易谈让孟梦梦自己开助理车先走,让付真上自己的车,又摸了摸他的小手,光是出门到上车这短短的一段路,付真的手已经变得冰凉了。
易谈火气旺,开了车内空调,又握着他的手给他暖,从车后座又拿了个暖水壶过来。
付真:“哇。”
易谈还想给他倒水,付真把手抽出来道:“行啦,赶紧回家吧。”
然后自己拿着杯子倒水,水还是热的,拿来暖手正好。冬天壶里气顶撞着,瓶盖一盖上就滋滋响,付真连着盖了好几次还是这样。
易谈把他安全带系上,又亲了亲他凉凉的脸,忍不住咬了他一口:“傻蛋儿,你盖一百次它还是响。”
易谈把暖水瓶放到后车座,揉了揉付真脸上的牙印,得到小宝的愤怒头槌。
水壶滋滋响,手中的热水冒着白气儿,爱人在身边开车,气氛很安逸。
易谈把车停在自家车库,牵着付真要开门。
进了玄关易谈下意识地想蹲下来给付真脱鞋,还没弯腰就被小孩抱了满怀。
小孩毛茸茸的头发挠着他心窝,把他的心都挠化了。
易谈靠在门上亲他额头,小宝的手被热水暖得热了些,他还是怕他凉了,搂着他把他的双手放到自己脖子上暖着。
易谈亲他脸,亲他鼻子,亲他小嘴:“还是想我。”
付真假装恼怒:“废话。”
易谈坐在玄关的小沙发上,让付真坐自己腿上,自己把拖鞋换了,又去给付真解鞋带,用掌心试探他脚脚的温度,道:“下次穿珊瑚绒的那双袜子,这双太薄了。”
付真砰砰砰地用头撞他胸口,易谈衣服上有金属制的扣子,还得一手给他穿鞋一手护着他的头,等给付真穿好了棉拖他才放人下来。
付真又蹭进他怀里,两个人像是连体婴一样挪进家里,小孩看男朋友眼下青黑又心疼了,推了推他:“你去洗澡睡觉吧,是不是很累。”
易谈又揪他脸,不断地亲他:“等会还不知道谁先睡着呢。”
……
易谈给付真洗了澡,睡在暖绒绒浴巾里的小孩可算回暖了,他怕人冷,给他塞进被窝里才给他换睡衣,付真睡在床的里侧,小得像是要被被子埋了。
易谈看了看他的手,付真手生过冻疮,冬天痒得厉害,那时候他们还没同居,虽然同居之后他就把付真养得很好了,但还是注意在冬天给他擦护手霜。
刚洗完澡干干净净的小孩在被窝里睡得像个小猪,灵魂已经是八十岁老男人的易谈顶着二十九岁的壳子顺着恋人的手指把护手霜揉匀,等吸收之后再把他的手塞进被子。
易谈看着他乖顺得睡着的模样,想到张岷河那明显奇怪的举动,微微皱起眉头。
第五章
第五章
张岷河关上公寓的房门。
他想起前世,这个时候他还在追求付真,在之后的不久他们就会相爱,他会求付真和他一起住,会和付真去买生活用品。而如今,这里还是一个冷冰冰的毫无人气的房间,没有任何温暖的痕迹,以前支撑他活下去的回忆在这个时空根本没有出现过。
张岷河毫无预兆地痛哭起来,是啊,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有重来的机会呢?曾经还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现在想想不过是给自己的一个长久的惩罚罢了。
他情绪崩溃的时候就是好这样,他佝偻着身躯进了客厅,砸完了他触碰得到的任何东西,手上还有刚刚结疤的自己抠挖出来的伤痕,他突然站起来,喃喃道:“真,真真会担心我的。”
他开始收拾东西,拾起的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他开始感到难言的满足感,回过神来两条手臂已经皮开肉绽,整个人埋在血浴里。
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付真推门进来了,一脸担心地向他走近。
上辈子他在人生的末尾用过大量致幻剂,而且最终是药物过量致死的,而如今张岷河已经无法追究这究竟是幻影还是真实。
“付真”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样子忍不住哭了,像是以前的每一次心疼一样,他赶紧跑过来扶着爱人,说着张岷河已经无法听懂的话。
“付真”安慰着他,抱着他,张岷河笑了,又笑又哭,依赖在“付真”的肩头,带着哭腔说:“我……我重生了。”
“付真”疑惑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眼泪,要去给他找绷带包扎。
“别走好吗?”张岷河拉住他,“我看见你已经和易谈在一起了,我好难过……真真……”
前世他曾无数次想要给付真道歉,求他原谅,为他许诺,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说自己很爱他,会好好对他,不会让父亲伤害他了,会很信任他。
“付真”还是懵懂,只是温柔地抚摸他,安慰他,亲吻他。张岷河刚平复了一些,就看见“付真”突然不见了,他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捡起了张岷河摔碎的碎片。
“真真?”张岷河看着他,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朝他走去,“真真,不要伤到自己……”
“付真”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把碎片都清理进垃圾桶里。
张岷河被这一眼定在了原地。
他突然记起了许多记忆,而这个“付真”或许是个幻觉,这让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猛地流了满脸,因为他突然想起好像前世他无数次地看过了付真这样疲惫的表情。
张岷河的精神有点问题,又常常受家庭折磨,这点毛病在和付真刚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显,但是在同居之后就逐渐显露了出来。
付真早早地出来打拼,家里还有身体不好的妈妈,照顾人是他的习惯,而张岷河也的确在付真密不透风的保护下慢慢好转。
无数次他在痛苦的时候,付真就这样依偎在他身边,安慰他,亲吻他,和他纠缠,而他也没想到其实父亲已经在付真身上压下了太多担子,而付真却体谅他,没有让他知道敬爱的父亲做出的事。
张岷河神志不清之间突然记起了很多细节,有一天付真一整晚没有回来,而他收到了付真和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和录音,一开始他是想要相信付真的,但是付真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回家的原因也含混过去,而他自己去查,查得到的也是全部指向付真的证据。
他想,没关系,他永远爱付真。
张岷河站在那里,“付真”的幻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新的人生没有留下任何与付真的回忆,连付真最后送他的那枚戒指也永远地留在了上一世。
昨晚易谈给付真揉了好久的腰,可付真再起来的时候还是腿脚都软了。
索性这次的戏没什么打斗戏,易谈本想让他休息一上午,被付真严词拒绝,因为那啥而累到要休息也太丢人了。
易谈的工作很多,但是受上一世的影响,重生后他觉得和付真的相处时间还是不够,于是尽力压缩自己的工作时间,索性工作都是和上一世重复的,现在做起来得心应手,他也有更多时间陪付真了。
他把付真送到地方又忍不住叮嘱了老半天,末尾来了一句:“算了,要不还是请假吧,我进去跟工作人员说一下。”
说罢作势就要下车,付真赶忙拉住他:“哎哎哎,哪有这样的,人家都要说我耍大牌了。”
好说歹说可算把叔叔劝住,付真怕他反悔,一下车鱼一样地溜走了。
易谈路上路过超市,又下车买了个靠枕放在后座,等接付真的时候好让他坐着垫垫。
回到公司的时候,他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秘书面色尴尬地看着总裁,给来客倒了一杯咖啡。易谈挥挥手表示不介意他的失职,王秘书这才赶忙退场。
张金玉面色不虞,长久的积威让他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气势,可惜易谈就算是上辈子也没有怂过,何况壳子里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头,他闲适地走过去,款款落座,还翘起二郎腿:“请问张先生来这里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