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齐名的灵薇,长发凌乱贴在脸上,苍白的面容更能凸显她清丽无俦的气质,此时她顾不上一身伤,慌乱地摸卫阿嫱,而后将一把将其搂在怀里,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卫阿嫱闭上眼,使劲在灵薇怀里蹭了蹭,哑着声音唤道:“灵薇姐。”
“没事了没事了,我听嬷嬷说你被陆同知带走了,他,他可有伤、那个你?”
伤她?
就凭那个见她脱了衣裳,都会不自在转过脸去,说要为她赎身的陆同知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了弧度,“未曾,我放火偷跑出来了。”
灵薇自是知道偷跑的后果,只能更加抱紧她。
卫阿嫱却拍拍灵薇的背安慰她,随即想起她还有伤在身,赶忙问:“灵薇姐,你先放开我,你伤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
她这样说,卫阿嫱可放不下心,立刻给她检查起来,顿时气得眼睛又红了,恨不得将嬷嬷弄醒,再打一次。
一番折腾下,原本包扎的伤口已经渗出血来,灵薇身上几乎布满了鞭痕,但这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手指,十指指甲,均被拔了下去。
她捧着灵薇的手,死死咬住自己的唇,都说十指连心,她都不知道灵薇刚才拿起瓷瓶时,得痛成什么样。
灵薇只能哄她,语气里还有对未来的惶恐无助:“无碍的,倒是嬷嬷被我们……这可如何是好,父亲必不会放过我们,更何况你还放了火。”
她的灵薇姐啊,有的时候胆小如鼠,有的时候又胆大妄为。
也幸好走水后,大家忙着灭火,外面乱哄哄的,不然屋子里的吵闹声,定会吸引人来。
卫阿嫱小心地牵着她的手说:“灵薇姐,跟我一起再逃一次吧,这一次,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灵薇抬起苍白的脸看她,定了半晌,方才露出一个信任的笑容,“我当然要跟你在一起的。”
“灵薇姐,信我。”
她拿出自己在崔言钰那搜刮的伤药,给灵薇重新上药,桌上剩余的补汤也不浪费,看着灵薇喝了下去。
而后望着倒在血泊中已经断气的嬷嬷,沉思片刻,心中有了成算,将嬷嬷拖到床榻上,盖上被子。
自己转身从衣柜中的众多薄衣中,挑出厚实又不显眼的,给灵薇换上,又拿出两床干净的被褥,将一套铺在了床榻下,示意灵薇先躲进去,另外一套,给她盖在身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道:“灵薇姐你在床下藏好,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阿嫱!”
卫阿嫱通过床踏的缝隙朝里看去,对上灵薇担忧的眼,安抚道:“放心,我定会回来的。”
说完,她将床踏仔细挡好,自己将整间屋子弄乱,做出一副慌乱逃跑的模样,屋里值钱的东西,早为之前那次逃跑收拾了一遍,此时什么都没有。
她还需要吃的和钱。
想着,便走了出去,这一片地方她熟,怎么也在这生活过许多年,她直奔以前婢女的房间。
没看住她,让她跑了,婢女也受了罚被拷打,屋内并没有人。
找了一套婢女衣裳换上,手指碰到头顶的绿发带,顿了顿终究还是拿了下来,缠在骨节突出的手腕上,随即为自己梳了个婢女常梳的发髻,还特意弄出头发帘遮住眼睛。
她走出院门,四处看了看,瘦马们都居住在个方位,如她和灵薇这般已经名气的,就有单独居住的院子,那些没出头、姿色稍差些的,便和人同住。
具体哪位姐妹住在哪里,她是记不得的,现在府邸大乱,瘦马姐妹们的屋子全熄着灯,这是不参与的意思。
她走过一间间屋子,找到小厨房所在,拿干净的牛皮纸包上糕点、面食,还找到几块猪肉,割下猪皮,将剔骨刀磨利后藏在了袖中,一道给带走了。
身上装得东西有些多,不方便接下来要做的事,她专门回了趟房间,将东西塞进床底给灵薇看管,自己再次出了门。
离开瘦马们居住的地方,喧嚣声立刻包围了她,到处都是跑动的人影,让她的大步看起来顺理成章,期间有不少人撞到她,便是连看她脸的功夫都没有,就又匆匆走了。
她低着头,路过自己放火的院子外,特意观察两眼,除了她的养父堪称声嘶力竭地吼着让人灭火救人,府邸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聚集在此处了。
火舌谁的面子都不给,窜天而上,将房屋吞噬,烟雾缭绕,熏得人眼泪直流,一切都显得乱哄哄。
她转过弯就跑了起来,直奔养父书房而去,书房重地,门口有两人看守,想好的说辞刚要说出口,骗那两人走,身后便又传来一道声音。
“前面那个婢女站住,说你呢,你怎么在老爷书房外?这里不让外人进!”
书房外看守之人人,目光倏地落在她身上,可谓前后夹击。
卫阿嫱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去。
第5章 霞光飞火 崔言钰眼眸微缩。(……
“回管事的话,我是夫人院子的打扫婢女,陆老爷院子起火,老爷见火势过大,便差遣我这个帮不上什么忙的,到处叫人赶去救火。”
卫阿嫱微垂着头,悄悄将背佝偻上,袖子中的手握住剔骨刀,只待来人怀疑便立刻刺上去。
叫她停下之人,只大概打量了一下面前灰头土脸的小婢女,没甚兴趣地摆手,“行,你走吧,书房这里不需要。”
“是。”
卫阿嫱蹙着眉头退了出去,姣好的面容和一双玉手早在厨房时,便被她用灰涂抹了。
书房正面进不去,她只能另寻他法。
速度必须要快,不然待火扑灭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就一切都晚了。
她绕到书房背后藏起,待那位管事走远,趁着无人,费力爬上树够到书房的房顶,书房和给陆同知住的屋子构造不一样,那间房背后有一道小窗,而这里除了门口的两扇大窗,再无窗子给她翻。
将房顶的青砖瓦片掀开,朝里望去,书房内陈设简单,摆放了许多案牍的书架紧贴墙壁,前面是仅有一套文房四宝的书案,整间书房除了这点东西,便是连个摆瓶都没有。
不知情者进了这书房,指不定会认为扬州知府有多勤俭认真,可其实,那些案牍都只是摆上去做做样子,案子是早就判过了的。
卫阿嫱嘲讽一笑,找好下脚的地方,便是连迟疑之色都没有,直接跳了下去,虽这副身子柔弱不堪了些,但上辈子那些技巧还记在她心,借力缓冲,并没有受过多的伤。
但她还是疼的吸了口气,被日夜娇养呵护的肌肤,光滑的同时,也将痛感放大了数倍,稍不注意,身上就会被磕碰出红印子,嬷嬷之前留在她脖颈上的手印,都已经开始泛起青紫。
顾不得疼痛,确认外面叫喊声一片,两位守门的人并没有发现屋内的动静,她就按照以前的记忆,伸手摸上书架搜寻,直到摸到固定在书架上的盒子。
盒子颜色陈旧,红漆脱落,仿佛被抚摸过多次,然而内里放的书却崭新无比,墨香扑鼻。
她轻轻转动盒子,机关声响起,原本镶嵌在墙壁上的书架翻转,露出后面的暗室。
暗室以夜明珠做灯,奢侈地镶嵌在墙壁各处,面积与外面的书房不遑多让。
金银玉器、历史古董、名家书画,应有尽有,摆满一地。
她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开始翻找卖身契。
上辈子她能成功脱逃便已不易,哪里还能注意卖身契,到了顺天府与夏绮彤相认后,还是夏绮彤替她将卖身契买了回来,她还很是自卑了一阵,随即更加感激夏绮彤,替她尽心尽力养儿子。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过于相信所谓亲情,要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不管什么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实在。
找到了。
所有瘦马的卖身契此刻都在她手里,她深呼了口气,随即将其妥善放好,又四处查看起来。
扬州知府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书房暗室是他最宝贵的地方,里面藏了他许多秘密,那些他通寇、贿赂高官的证据,若要妥善存放,唯有这里。
那么在这暗室中,却只有一个盒子上着锁。
撬锁,她会。
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放在锁眼里来回扭动,“咔哒”锁头开了,里面装得果然是她那好养父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