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煦淡淡看了皇后一眼,屈身抱起唐白双,漠然道:“从今往后,还请母后莫要再掺和我的私事。”
......
直至出了坤宁宫,一路走回御膳房,唐白双还久久不曾回神。
她偷偷觑了眼身边一直缄默不言的人,那锦衣华服和她印象中的人极为不相称,可又好像现在的景祥,才是他真正的模样。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一时让唐白双不知该如何起这个话头。
无论如何,周景煦今日救了她,她该说声谢谢才是。
唐白双酝酿着情绪,正准备开口,就听身边那人哑着嗓音,轻声道:“并非有意瞒你。”
“没事。”唐白双赶紧回,又悄悄瞥了他一眼,“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啊?”
“我叫周景煦。”周景煦停下了步子,侧过身静静看着唐白双,握住她一只手道:“写作这般......”
“我知道!”唐白双忙抽回了手。
周景煦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寂寂的眸中透着黯然,“若是四皇子,阿双就不跟我好了吗?”
唐白双抿了抿唇,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于情于理,四皇子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甚至对她多次出手相助,她实在不应该与他因此事产生隔阂。
可她就是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周景煦将小姑娘纠结的表情看在眼里,挑了挑眉,又换了个更为委屈的表情,哽咽道:“我原以为,在这寂寂宫廷,阿双是懂我的人,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说罢转身,刚走了两步,袖子就被扯住了。
转身一看,小姑娘的表情比他更是委屈。
“我又没说不跟你好......四皇子,我错了还不行嘛!”唐白双生怕周景煦就这么走了,为这点事还要搞得二人离心,到底是不值得。
“你瞒我一件事,我也瞒了你一件事。但是这事吧......”唐白双想了想,深吸了口气道,“但是这件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权且先欠着。”
“好。”周景煦也不逼问,“今日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皇后那边我自会处理,那是她自导自演,与你无关。”
唐白双知他是说果茶一事,轻轻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该是我麻烦你了才是。”周景煦笑了笑,近身前去摸了摸唐白双的脑袋,用哄孩子般的语气道,“去找秋秋玩会儿吧,我跟御膳房打过招呼了,下午不用做事。”
这就是皇子吗?
唐白双心里清楚以前她怕是因着四皇子的身份享用了不少好处,可如今听周景煦毫不遮掩地说出来,她竟觉得心里有些甜丝丝的。
一直以来她总以为景祥和太子的关系怎么好成那样,原来是亲兄弟呀。可......皇家的亲兄弟,也能处成这般亲密的关系吗?
刚刚在坤宁宫,她明明听到周景煦说了句威胁的话,虽然她没明白到底威胁在哪里,可皇后却是瞬间改了态度的。
这里面的隐情怕是牵涉到他们皇家私密,唐白双虽心中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不过有一个问题,她却想问很久了。
“你是堂堂四皇子,为何要放下身段与我这个小宫女相交呢?”
周景煦想了想,道:“这一呢,是我原只打算礼尚往来,你分寿喜锅给我,我着刘主管让你升官。我本以为此事会就此平定,却不想第二日就碰到你遇险,求救于我。”
那晚,他本也是走的去往御膳房的路,没想到又遇上唐白双。
“后来相交几日,我发现你为人快意,有什么说什么,觉得你很有趣。”
“这二来嘛,自是因为你做的东西很合我胃口,果真是天生一对。”
“扯远了!”唐白双双颊发热,连忙打断,“你真的很不正经,好了好了,你不是在陪什么苒吗?现在没事啦!快回去吧!”
周景煦睁了睁眼,“你知道柳星苒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唐白双迷惑道,“说来听听。”
罢了。周景煦无奈地轻笑一声,“你先回去吧,晚上等我回来。”
“...哦。”唐白双下意识应道,说完又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双儿姑姑!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成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给站着的二人行了个礼,“三宝说坤宁宫那边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许多东西呢。”
周景煦收回目光,平静地望了二人一眼,道:“我过去看看,晚上还吃水煮鱼,叫上三宝一起吧。”
“哦。”唐白双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又应了一声,目送周景煦离开了。
*
坤宁宫那边如何,周景煦并不关心,他离去的方向,俨然是东宫。
与阿双的事,他一直瞒得很紧,只后来唯恐身份暴露,才跟太子透了底,如今母后知晓了,十有八丨九便是周景明通的风。
周景煦到的时候,身着明黄锦衣的太子正坐在桌案旁品茶,见他来了,指了指对面的空处道:“坐。”
“是不是你跟母后说的?”周景煦冷眼瞧着太子,并不动作,“给我一个解释。”
周景明指尖微顿,轻叹了声气:“阿煦说话真是直接得很。是本宫又如何?那阵子母后不知又听了谁的言语,处处钳制本宫,本宫只能用你来让她分分心。”
“周景明!”周景煦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阿双几次险些丢了性命!”
“她便是真死了又如何?”周景明也沉了脸,“一个奴婢,本宫还要为她考量不成?”
周景煦气笑了,眉宇间拧出一丝不耐,“也是,我跟你说什么道理。周景明,没有下次,你最好记住。”
太子没再答话,放由周景煦离去,今时今日,他还不能跟周景煦翻脸。
毕竟,兵权还在他手上。
......
皇城的天逐渐变了,那日之后,皇后去养心殿大闹了一场,听说闹完皇上便病了,且病得不轻。
这些话都是唐白双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听来的,后来又有流言说宫里犯了晦气,要有件喜事来冲一下才好。
挨着挨着,太子与契戈的婚事便近了。
可以说,自打穿越以来,唐白双就没见过这么盛大的景观。
就连上回元宵节和上上回的国宴上,都没这样繁华过。
整个宫里都拉上赭色的轻纱,皇家用料讲究,用的是上京城天和坊上等天蚕丝织成的,薄如蝉翼,上面还闪着金粉。
为表喜庆吉祥,皇宫上下的宫人都分发了一套红色的宫服,太监们的为酡红,胸前缀着石青水纹,宫女们的为桃色,眉心还要点丹。
寻常百姓家的婚礼尚且要两日,太子成婚,听说要办三天三夜的大宴。
唐白双觉得这副模样的打扮有些奇怪,衣服领得十分不情愿,心想还不如原来的好看呢。
正发愁,景祥就来找她了。
“那衣服就不必穿了。”周景煦嫌弃地看了眼宫里发的喜服,这配色和料子一看就是临时赶工赶的,挑剔道,“这配色也未免过于离谱。”
唐白双的小脸皱得更紧了。
“你就不必穿了,就说是我准许的。”周景煦不以为然地把那宫服丢在一旁,“捡上次买给你的穿,那个好看。”
没想到四皇子如此通情达理!
如今看着,唐白双还是有管他叫景祥的冲动,忍不住问道:“我当初可是找三宝打听过的,说是真的有这么个人,你速度那么快,已经跟三宝通过气了?”
“没有。的确有个叫景祥的,也的确是太子的贴身护卫。”周景煦解释,“今晚带你看看他。”
太子婚宴,首先要在宫里宴请群臣,余后两日皆是在东宫,彼时去的多是太子门客,或是一些中立党,否则两相不对付,坐在一起宴饮也颇为尴尬。
唐白双挑了件棠色的袄裙,里面垫着柔软的棉絮,穿在身上既保暖又不显得厚重。
不得不说,周景煦的眼光真的很不错,这几件衣服,她连眼都没过就给买回来了,却件件都很合适。
方换上衣服,正对着长镜正衣冠,就听远处奏乐声起,是婚礼大典开始了。
第36章 婚宴
通往婚宴的酸枝木上都缠着精心编制的络子, 廊下的宫灯甚至都换了一批,琉璃外盏红木为骨,里面的绢纱上绘着精致彩绘, 再套一个玻璃罩子, 都是龙凤呈祥的团圆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