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梁将视线瞥向小溪的汩汩流水,又看了看手上空空如也的水壶,小溪里的水喝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他问旁边嗑瓜子磕得正香的闲绛游:“马车下面的水桶可以用吗?”
“可以啊。”闲绛游答应得很爽快。
蓝梁得到允许,把兔子放回马车,将绑在马车下的水桶提了下来。易罡促见状连忙上前:“要不要师兄帮你?”
“不用。”蓝梁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可以。”
不然易罡促见到他喝小溪的水又要叨叨。
易罡促挠了挠头,给自家小师弟让出了位置,视线再回过来,然后跟马车上的兔子对视了。
易罡促:“…………”
蓝梁提着水桶来到溪边,他将水桶放下,率先把水壶盛满,又咕噜咕噜喝了大半壶。接着又将水桶盛满,蓝梁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方才过来时可以一只手提着,现在两只手都提不动。
但是早在之前就已经拒绝了易罡促的帮忙,蓝梁为了自己的尊严,也不好再去叫他帮忙,硬是靠着自己的毅力将水桶提了回去。
马车离小溪也就十步路程,但没有一个人往蓝梁这里看,他们似乎在玩游戏,看起来很开心。
心情并不怎么开心的除了蓝梁,还有某只兔子。
蓝梁凑过去看了看,那边的小兵围成了好几个圈,就连易罡促和闲绛游都去凑热闹了。原来他们在斗蛐蛐,蓝梁又将脑袋缩了回去,扭头就走,他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他倒是很想拿来用毒药做实验。
蓝梁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看看另一只桶里的鱼,是方才易罡促抓到后就没再管过的。蓝梁往那边看了一眼,师兄玩得太开心了他也没好意思叫,主要是有很多人。
手扒拉了一下桶里的水,鱼儿们被惊到,想逃跑却无处可去,只好到处乱窜。蓝梁看着桶里的鱼,感觉自己已经被一条条烤鱼包围了,他舔了舔嘴唇。
“算了,我自己做。”
然而才刚开始开始决定动手做鱼,第一个难题就出现了 。用石头堆砌的小灶里的火已经完全熄灭,蓝梁身上没有火源别说火折子了就连打火石都没有。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田将由双手环臂靠在树干上,头歪向一侧,日光落在他脸上,为他纤长的眼睫铺上一层阴影,蓝梁竟从里面品出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蓝梁走上前:“你没事吧?”
听到蓝梁的声音,田将由蹙眉:“没事,我不需要你无谓的关心!”
蓝梁:“我……”
“别说了。”田将由打断蓝梁的话:“如果你是来说些没用的安慰人的话,大可不必,我也没有如此脆弱。”
蓝梁顿了一下:“你……”
田将由不耐烦道:“我都说了不要来烦我!”
“你有火折子吗?”蓝梁和田将由的话同时说出口。
田将由:“……什么?”
蓝梁伸出手:“火折子。”
“所以,你刚才问我,是管我要……火折子?”田将由疑惑道。
蓝梁这回没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盯着他。田将由被他盯得发毛,将火折子拿出来递出去,生硬道:“下次早点说。”
这次蓝梁还是没说话,接过火折子道了声谢,走之前深深地看了田将由一眼。
说了一句扎心窝子的话:“你好像很缺爱的样子。”
田将由:“…………”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蓝梁生好火后,将易罡促准备好的竹签拿过来,又将一条看起来很肥美的鱼抱出来,将竹签从鱼嘴插了进去,却没想到那鱼飞快地扑腾起来,弄得蓝梁身上到处都是鱼腥味。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药把鱼迷晕了。
全程旁观的田将由:“…………”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猛的操作。
蓝梁自觉第一次烤鱼,难免会有些生疏,一阵鱼肉香弥漫在空气中。这给了蓝梁莫大的自信,他烤的鱼肯定会很好吃。
于是他看了看自己烤的鱼,又闻了一闻,确定熟透了之后,才张嘴咬下第一口。
然后他吐出来了。
鱼鳞、鱼刺、还有一个苦了吧唧不知道是啥的东西。
和他平时吃的口感不一样。
蓝梁登时就想把手里的烤鱼扔了,但又不能浪费,于是他将视线转向田将由,田将由转头避开他的视线,当做没看见。
蓝梁又将视线转到易罡促那边,他看了看手里的烤鱼,又看了看自己玩得开心,忘了师弟的易罡促。蓝梁走到他的身边,将手里的烤鱼递了过去:“师兄,吃吗?”
虽说这是疑问句,但蓝梁的语气和眼神是不容拒绝的。易罡促倒也没有在意那么多,直接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蓝梁顺势放开手,就听到易罡促含糊不清道:“谢谢师弟!”
蓝梁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冷清:“不客气。”
易罡促嚼了将近一半才察觉到不对劲,他看了看手里只剩下一半的鱼,里面该去的肝脏,鱼胆都没有清理干净,易罡促胃里一阵翻涌,趴在旁边的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而同样吐得昏天黑地的,还有蓝梁。按理说,蓝梁只吃了一口鱼肉,反应应该没有如此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它比易罡促还要严重一些。
易罡促将胃里的东西全部清出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了很多。蓝梁这会还在吐,他已经完全直不起腰了,扶着树干慢慢往下蹲。
易罡促和他离得不远,听到动静,赶紧跑到蓝梁这边,“师弟,你怎么了?你也吃了很多鱼吗?”
那边的兔子蹬起后腿朝易罡促就是一顿踹,他没有躲,在被踹的过程中,他侧耳似乎在听着什么,继而脸色骤然一变,朝蓝梁问道:“你喝生水了?”
☆、第十一章
蓝梁一怔,直起身子转身离开,这是心虚的惯用伎俩,易罡促几乎瞬间就知道他在逃避自己的问题。
“过来。”易罡促站在原地未动,但声音却比平日里严肃了几个度,不比往日的欢脱。
蓝梁揉了揉苍白的脸,不怎么愿意面对这样的易罡促。他才不承认自己害怕。
“师兄。”蓝梁在易罡促开口前装柔弱:“难受。”
易罡促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颗药丸,“这是师父临走前给我的,说是给你治身体的药,现在赶紧吃了它吧。”
蓝梁倒也不矫情,直接三两下就给咀嚼了,他表情逐渐凝固。这药怎么这么苦?
“师弟……”易罡促欲言又止,“这是吞下去的。”
蓝梁闻言沉默一瞬,为自己辩解道:“太大了,吞不下去。”
他也不嗜甜,很少带糖在身上,蓝梁舌头都苦麻了:“师兄,想喝水。”
易罡促轻叹一声,把挂在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不要喝没烧开的水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说到一半易罡促发现不对,闭上了嘴巴。
蓝梁瞧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去问,坦然认错:“师兄,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一根筋易罡促摆了摆手,“没事。”
蓝梁早就渴了,打开水壶大口大口喝着水,喝完他走进马车,躺在床上休息,也许是药物里面有让人安眠的作用,不多时蓝梁便已经熟睡。
在熟睡前一刻,蓝梁似乎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在摩挲他的脸,跟师父的手一样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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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梁再一次醒来是被震醒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又上路了,此时正在集市上缓慢行驶,这里的路很是宽敞,而且女子与男子衣物以轻便为主,更加贴身。
路也不同蓝梁家乡那边的路,这边的路很宽敞,而且具有多个岔路,每条岔路分布合理,在岔路集中还有指向牌,很是方便。
一阵肉香吸引了他的注意,原是易罡促手里已经捧了一碗肉粥在他面前,蓝梁伸手接过,道了句谢开始吃饭。
吃饱喝足后,这才撩开车帘坐在闲绛游旁边,问道:“这是哪里。”
闲绛游:“这里是平淳国,民风要比大梁国开放些,这里男女皆可当官,可比默守陈规的大梁国要有趣得多。”
“想去青红楼看看吗?”
蓝梁歪头看向闲绛游:“青红楼是酒楼吗?”
“不是。”闲绛游摇头轻笑:“小朋友,你连窑子都没听过么?”
蓝梁沉默一瞬,继续问道:“什么是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