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的是街舞里的BREAKING DANCE,有很多手撑地进行地面旋转的动作。但他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伴随着一个重节拍,他跳了起来。
没有一丝赘肉的精瘦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二周后,又接一个地面小转,如此重复三次,他结束了他风驰电掣的舞蹈。
卷发少年将街舞和芭蕾动作杂糅在一起,完成了一套明显是用来炫技的组合动作。因为爆发力和肌肉力量足够,他能十分轻易地掌控每个动作的速度,因此将两个截然不同的舞种结合一起,没有丝毫突兀和尴尬感。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自然。
这平平无奇的人行道,瞬间就成了他的领土,而他像是领土上的国王,从容而傲慢。
白芸就站在边上看着高个子少年整个人就像龙卷风一样上天遁地,迅猛的不像个人类。
他做完动作后面孔干干净净,神情高贵悠然,像是那些高难度动作,对他而言十分轻易似的。他望着白芸,闪亮的眼睛深处,浮现出几分挑衅的笑意,仿佛在用眼神问,这下我有资格教你做事了吧?
节奏强劲的摇滚音乐还没有结束。白芸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想也不想,冲到卷发少年面前。少年一双闪亮的眼睛注视着她,非但没有意外,还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们一起跳了起来。白芸跟着男孩舞动四肢,起先她的动作有些别扭,但渐渐的,她掌握了窍门。他们一起跳街舞,混杂一些芭蕾的动作。他们像是在追逐,竞赛,又像是在合作。
少年向她伸出手来,她顺势牵起他的手,由他引领,或者说,她无法不被他引领。
他技艺精湛,气场强大,压制着她,令她成为他手中的傀儡。她不清楚自己在跳什么,或许不算芭蕾,也不算街舞,只盲目地跟从。这场舞她跳得既痛苦,又过瘾。
痛苦在于,她在这场对手过于强劲的舞蹈里迷失了,而过瘾在于,她从没如此酣畅淋漓地跳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这样宣泄过。
旁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鼓掌叫好。一些穿着奇装异服,染着非主流发色的街头混混混杂在人群中,对她竖起大拇指。但是她没顾及旁人的反应,只顾沉浸在激烈的舞蹈中。
音乐终于结束,白芸抹一把脑门上的汗水,看着一派轻松的男孩,满心不甘。
“你在哪学的舞蹈?”她忍不住问了出来。在刚才的过招中,她能明确感受到少年是个被天赋之神眷顾的优秀舞者,比她要优秀成熟很多。
“我是舞蹈学校的。”少年对白芸微笑,“南城芭蕾舞团舞蹈学校,也算是个正规学校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瞪着我,好像我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一样。”
8. 不速之客 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又是南芭舞校。
白芸感到不可思议。这一生,她莫不是和这个舞校有什么解不开的羁绊?
“南芭舞校……好厉害啊。”一直在旁观看的张萌萌发出了崇拜的声音。她脸蛋红红地望着跳舞的卷发少年,眼中盛满星星。
白芸顿了顿,在张萌萌面轻轻挥了挥手。张萌萌立刻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我已经报名了南芭舞校。”
“是吗。”卷发少年顿了顿,又露出灿烂的笑容,“那很好,考进来,你就可以做我学妹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被录取呢……听说学校在考虑招收我们这种大孩子时会尤其慎重。”张萌萌露出失落的神情。
“那你呢?”卷发少年回头看向白芸,笑容肆意,“你跳起来就像个不管不顾的疯丫头,我们南芭舞校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神特么我们南芭舞校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难道你们舞校是疯人院吗?”白芸忍不住怼了一句。
“现在不是,你去了没准就是了。”卷发少年接的非常顺畅。
行啊,真是遇到强敌了。
白芸咬一咬牙,无意间瞥到卷发少年一身的名牌,心底里不由冒起一阵酸水。
纵然她重生一次,还有系统帮忙,但是生活依然崎岖坎坷,比不上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天之骄子。
“我会跳的比你好的。”白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卷发少年,执拗地说话。
卷发少年徐徐收起笑容,看着白芸,一双闪亮的眼睛,即便是没有笑意,也依然夺目。
“我等你。”他低声说话,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转头离去。
一群小混混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白芸重新梳了一遍头发,正想叫张萌萌去裁缝铺坐一会儿,就见张萌萌长久地注视着卷发少年离去的方向,一直没有回神。
“有话要说的话,为什么不追上去?”白芸不爱多管闲事,但看张萌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
张萌萌这个样子令她有些不快,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家的兔子,忽然被一个不知名的野男人抢走了。
张萌萌眨了眨眼睛,慢慢垂下头去:“他叫苏维,是跟我住一个小区的邻居。”
“……嗯?”白芸微微一顿。
“苏维的爸爸是大公司高管,妈妈是舞蹈家,都和善又大方,总是送礼物给我们这些邻居,然后他们家里长得又都很好看……在我们小区挺出名的。”张萌萌小声说话。
看来张萌萌平时没少留意那个名作苏维的卷发美少年。
“他是跟着你来这儿的?”白芸问。
“不会不会,我不值得他这样做。”张萌萌立刻摆摆手,“应该是凑巧碰上吧。苏维是我们小区的混世魔王,总是和一群街头小混混在周遭一片老小区里活动,这么遇到也是正常啦……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南芭舞校的学生……他爸妈以前也没透露过。”
有钱的南城土著,跳舞又厉害,脸又长得帅。白芸闭着眼睛回想着苏维那双像是缀着星星的眼睛,不由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一阵齿冷。
如果她这样的都能被惜才系统关注得到重生的机会,那苏维这样的少说得重生十次吧?
她正这么想着,就见王奶奶走了过来:“我刚接了一个电话。有个客人说她给女儿定了条裙子,但是最近工作忙没空来取,需要我们送到她公司。”
应该是波浪卷女士的电话。
白芸道别了张萌萌,然后问王奶奶要了地址,把做好的衣服还有赠品发饰整齐地叠放进塑料袋里,提着去送货。
波浪卷女士的公司不算远,路程四十分钟,然而白芸走了一半天上就下起了雨。她没带伞也没有多余的买伞钱,只得拉开外套拉链将小裙子塞进怀里,然后加快速度,如小鹿一般在迅速积起水的光滑路面上“啪啪”地奔跑起来。
如果说刚才在街上和少年一起跳舞的时光像是一场美梦,那么现在的她无疑是从梦中跌回到现实中。冰冷的雨水令她慢慢清醒过来,她忽然就觉得,现在连学校都没有着落的她,别说是打败苏维,恐怕就连再与他打上照面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置身于两个阶层,两个世界。
不久之后,白芸到达了波浪卷女士的公司,把小裙子交给了公司前台,并收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裙子尾款。为答谢白芸的上门送货服务,波浪卷又多给了十块钱。虽然知道对于08年的物价来说,十块的送货费已经不少了,但是刚淋了一场雨的白芸一点儿开心不起来。
她带着浑身煞气折回,但裁缝铺里空荡荡的,王奶奶不在。她越发烦闷,蹬蹬蹬地踩着楼梯飞速来到家门口,用力拍门。
“奶奶!”她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大喊。她没带钥匙在身上,如果王奶奶不在家,她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五官英挺的成熟男人,他过于高大的身形瞬间覆盖住了纤瘦的白芸,压迫感扑面而来。他约莫三十出头,一身西服,头发整齐地梳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半张脸隐没于阴影中,浓黑又略带狠厉的眼低垂着凝望白芸。位于嘴唇上方的细长伤疤,令他的笑容,看起来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
“啊,一只落水的小天鹅。”男人看着浑身滴水,一脸怒意的白芸,不禁发出一声低笑,“还挺凶。”
白芸没想到家里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一时呆在那儿。
她仔细在脑海深处搜刮前世的记忆。前世因为工作关系接触过的帅哥挺多,但是面前这种强气场款的并不多见。她确定她从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