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怔住。
“我看了你的比赛直播了。”苏太太对白芸露出欣慰的笑容，“小芸，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的。小维就拜托了。”
“好……我尽力。”白芸莫名感到压力好大。
但是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了。她扎起马尾辫，穿着运动服，带着足球去她曾经和苏维去过的医院。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乔时的病房。乔时的病情似乎又严重了，整个人看起来比上一次见到时，还要消瘦。他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着，如同老旧的风箱一样，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沉重的声响。
“你和苏维吵架了。”乔时见白芸走近，缓缓露出了然的笑容。
“你知道？”
“他最近心情很不好。”乔时笑意更深，“咳咳……他料到你会来这里，所以刻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他习惯每周三过来。”
白芸忍不住笑笑，对乔时点了点头：“谢谢。”
“他不是刻意惹你生气的，你应该知道的。”乔时十分自觉地把他们吵架的原因归结到苏维身上。
“是我惹他生气了。”白芸真诚地说话，“是我不对。”她抿一抿唇，有些愧疚地垂下眼。
她前世没有几个好朋友，独来独往惯了，不擅长与人维系亲密关系。
但愿挽救的回来吧。
“你拿这个球，是来干什么？不会是想让我踢吧？”乔时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
“我最近在学足球。发现还挺有意思的。”白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要看看吗？”
见乔时点头，白芸便小心地在病房里秀起她的球技，心想在见到苏维之前，先演练一下也不是坏事。
她不敢玩的太大，只小心翼翼地交错抬高双腿，令球蹦跳在她的双膝间。一次球蹦高了，她尝试用胸膛去接，但是只接住了一下，然后球就飞向一旁的低柜，又被柜子角撞了回来。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她惊出一身凉汗，回头去看，却发现乔时正低着头闷闷地笑着。
“抱歉，献丑了。”白芸有些尴尬。
“不，”乔时轻轻摇头，“你做得很好，就是地方大点可能更好。”
“是吗。”白芸有些安下心来。得到乔时的认可，她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那么，她应该也是可以用这样的球技令苏维开心起来的吧？
“你从这里可以看到窗外吗？”白芸灵光一闪，走到窗户边问。
乔时伸长脖子，吃力地往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医院的公园。“只能看到部分花园。”他照实说。
“那你等我。”白芸捧着她的足球一溜小跑来到花园。
她走到乔时可以看到的地方，用力向乔时挥挥手。二楼的乔时也向她挥挥手。
于是白芸在绿意盎然的草坪上尽情地踢起球来。不少在花园里散步的病人都停下来，看她踢球。
一位老爷爷有些脚痒，走过来说想要和白芸比划比划，白芸自然说好。
于是她，一个刚满载而归的芭蕾舞者在众多病人的围观下开始和一个素未谋面的老爷爷踢起球。这是她不曾体验过的事情，但感觉意外的好。
她和老爷爷面对面远远站着，然后把球踢给老爷爷，老爷爷再把球踢给她。
乔时这时已经不管不顾地挪到窗户边上了。他发不出很大的声音，只是做手势让白芸加油。
白芸向他高高比出大拇指，示意她收到了他的加油。
不想老爷爷看起来一把年纪，但是脚下功夫却颇为硬朗，一个大脚开过来球便高高飞起，雷厉风行地向白芸砸来！
白芸徐徐吐息，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球。眼看着球就要飞到跟前，她飞跃而起。
她想象着苏维做侧身旋剪腿跳的感觉，轻轻垂眸，在空中自然流畅地侧倾身体，抬起双腿。
这一刻，时空像是静止，而她像是在飞。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凌空把球踢了回去。
美中不足的是，球没到老爷爷那边，而是斜斜地飞了出去。白芸怔了怔，立刻去追球。
她看着球一直滚啊滚，滚啊滚，直直被一个人踩到脚下。
白芸顺势抬头，竟然是苏维。
55. 新的目标 我会追上来的。
不知何时, 南城的气温已经高了起来。苏维穿着短袖，以及运动裤，身上带着少年独有的清爽感。
时间在静默的凝望中流逝。
白芸在短暂的诧异后立刻反应过来。作为一个逃学又不爱待在家的叛逆少年, 苏维能去的地方其实也不多。
她默然凝望着苏维晦暗的双眸。她一直觉得苏维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温暖的大狗狗, 但是他不笑的时候，尤其是眼藏愠怒的时候, 就像一只随时能把眼前人拆吃入腹的饿狼。他久经锤炼彷如钢筋铸就的身体上，传来危险的气息, 她甚至有些想逃。
他望着她的眼睛, 许久没有说话, 脚下却灵活运动, 仿佛变魔术一样，球立刻从他的左脚下转到了右脚下。
她顿了顿, 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觉得眼睛有一只强健的狼，这只狼叼着球，在邀请她加入他的游戏。
似乎除了答应邀请, 也没有别的办法。
白芸迈开步子，盯住他脚下的球, 蓄势待发。狼开始发力, 令球灵活运转在他修长有力的双腿*间。他奔跑起来, 而她立刻追上, 她能感觉到凌厉的风穿梭在他们之间。
她想要把球抢回来, 但是他根本不给她机会。他用了全力, 没有任何让的意思。在她脚下那么不羁的球, 在他的脚下却如同国王麾下一位忠诚的士兵，他指向哪里，士兵就冲向哪里。
白芸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球夺了回来, 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苏维又把球抢走了。她感觉到他有力的小腿撞在自己的小腿肚子上，有些疼。
她轻轻嘶了一声。虽然没有见识过，但是她猜想苏维一定经常在舞校外找地方练球，这种脚感，这种叱咤风云的气势，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回来的。
她不喜欢输，于是拼尽全力与他争抢。大概是太投入了，她没注意到脚边一个小石子，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
激烈的争抢戛然而止。
四下一片寂静。白芸艰难地仰起身子，双手撑在身旁。苏维默然俯视着她，背对着太阳，面孔藏匿在一片阴影中，她看不真切。
她深深呼气。不由想到不久前练舞的日子。那时如果她摔倒或是感到疲惫趴在地上，他只要在边上，都会向她伸手，带她起来。
不过，这次他大概是不会拉她起来了吧，她这样想，毕竟她惹他生气了。而且从刚才那硝烟纷飞的抢球游戏来看，他显然还气着。
她顺势抬头看向乔时病房的窗户。很好，乔时已经没在看了，这让她感觉自己也不是特别狼狈。
白芸正要撑着身子起来，忽然就看到苏维的手伸到她面前。她怔住。
“没有下次。”他低声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什么下次？不再瞒你重要的事吗？
白芸在心里默默说了句“下次还敢”，然后握住苏维的手，让他拉她。
她也不知苏维是不是故意，她忽然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带了起来。她一时没刹住车，直直撞入他温暖坚实的怀抱中。她的脑海有短暂的空白。
他有力的双臂环绕着她，她的下巴不由地靠近他的肩膀。她微微怔住，听到沉重剧烈的心跳声回响在耳畔，但不是很确定这心跳声就只出自苏维。
然后她感觉苏维的手指在她后背摩挲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白芸一阵迷惑。
“你在国外是不是没好好吃肉？”苏维一边摸索一边说话，“你后背的肌肉还是太薄弱，这样跳跃是会受限制的。”
“……？”
白芸怀疑自己听错。她并没有指望怒气未消的狼会说一些顺耳的话，但是这也……太出乎意料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评价她的肌肉！
白芸挣开苏维的怀抱，难以置信地瞪他。
“对不起，碰到的时候，下意识地就那么想了。”苏维虽是在道歉，但是脸上和话语里不见丝毫歉意，甚至还显出一些强硬，“还有一个月就到莫斯科大赛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学校练练。”
白芸并不排斥赛前艰苦的训练，甚至很欢迎，但是，苏维这么说她忽然就不想去练了。她也想叛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