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风替他想了一想,忽然灵机一动:“梅子酒,柠檬汁,薄荷叶。”
黄延回道:“有梅子酒,柠檬汁,或是薄荷叶的馆子,大概是那几家,过去瞧一瞧吧,哪家有我特别想尝的饭菜,便是哪家。”
朱炎风便欣然尾随着他,与他缓步走往另一条大街。
不多时日,一艘海船停靠在雁归岛的船坞,无砚第一个踩过木跳板,踏上雁归岛,不顾落在后边的杨心素。
“无砚舅舅!我们才刚到家,你这么急要去哪里?”
杨心素扶着船舷的护栏,冲着已远去了十丈距离的无砚叫道。但无砚并不回头,充耳不闻着往前迈步,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穿过一重又一重树林,无砚只身来到一处小竹林,迈步走近其中一棵粗壮的竹子,伸出手,用指尖温柔地抚过竹子上的一道血痕。十几年前,阳清名在这里被一名蒙面黑衣人刺杀,血刃刺穿了温热的躯体,也刺穿了身后的竹子,鲜血滴落,浸染竹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翠竹长在了一起。
十几年间,这棵竹子愈长愈粗壮,然而那一道血痕依旧没有变,因为无砚的要求,一直无人敢砍断这棵竹子。无砚扶住竹子,微微低头,把脸颊贴上那一道血痕,垂眸间,嘴唇轻轻贴了上去,犹若亲近阳清名。
昔日的那一天,阳清名被慕容世家的侍从抬到了空旷之处,慕容擒雪手执火把,准备引火焚烧。少年无砚赶了上去,跪在阳清名身前,紧紧搂住阳清名,哭着求道:“叔父!我求你!不要烧!就这样送回淅雨台可好!”
慕容擒雪怔住,好奇道:“无砚。你这是干什么?”
少年无砚哭着说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求您,就这样送他回淅雨台!也许……也许人还有救呢?”
慕容擒雪见他如此,便不好落下火把点火,叹了一叹,便将火把熄灭,命侍从弄来棺材和许多竹炭,把阳清名放入棺材,周身铺满竹炭包,随之火速送往淅雨台。
回忆了这段过往,无砚又将脸颊贴在阳清名留在竹子上的血痕,垂眸喃喃:“除了你,没有人能令我感到快乐,除了你……” 随后额头轻轻地靠在竹子上,继续喃喃:“我好想你,清名。”
在那个时辰里,杨心素已至客堂,坐在客堂里歇一口气,但只是坐了片刻,便听到脚步声自外面传来,立起身正要去看个究竟,正巧一道秀丽的身影飘入客堂,唤他一声‘心素’。
杨心素微笑迎接,回应她道:“姥姥!”
见堂外孙平安归来,紫饰夭欢喜着,眉目含笑,甚为容光焕发。文茜和杨彬跟在她身后进来,慕容擒雪与慕容钦湄也陆续进到客堂,其乐融融,状似团圆佳节。
文茜脱口:“臭小子,终于肯回家来了!”举起拳头就往杨心素的鬓角上揍下一拳,却不敢揍太狠,只是极轻极轻的力道,没打疼杨心素。
慕容擒雪笑了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紫饰夭将托盘轻放在茶几案上,唤杨心素道:“心素,来尝尝!这是姥姥特意给你做的点心,还泡了你爱喝的茶!”
杨心素瞧了托盘里的东西一眼,欢喜道:“多谢姥姥!”说完,便开始品尝。
慕容钦湄张望了一眼,忽然问道:“怎么不见无砚?”
杨心素一边吃点心,一边答道:“我们才刚回到雁归岛,他就走得比我还快!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
杨彬启唇,一腔训话:“他比你更舍不得雁归岛,你却舍不得宫都,唉!怎样?在九扇铺吃了苦头才肯回家的是吧?”
杨心素自顾斟茶,抿了一口茶后,哼了哼:“要不是爹出的馊主意,我肯定在平京过得好好的……”
杨彬亦是轻轻地在他的鬓角上揍了一拳,力道只比文茜重了一丁点儿:“你得回来习武,不能拖慕容世家的后腿!”
杨心素生怕被揍得更重,便脱口:“我知道了嘛!爹。”
作者有话要说:无砚的对象不是阳清名,是个逗逼,再过两章才登场。(阳清名是跟另外一个角色的,但是有点虐)
PS:一六年连载蓝血的时候,中途我跑去医院开刀了,切了一个很大的东西出来,然后肚皮留了一条5cm的疤痕!下装穿得太紧的话,还是会有点不适。所以说,万不得已千万别开刀啊。
☆、第20章
原本朱炎风铸好了青山明鉴的剑鞘,完成了迎庆的吩咐,便要送到长老阁,但碰巧黄延来寻他,要他一同前往废弃的暮丰社总舵寻回一把价值连城的古琴,复命之事只能延迟。当两人从平京返回青鸾城以后,朱炎风便将青山明鉴送到长老阁。
次日空闲的时辰,迎庆派人传唤黄延至长老阁。黄延准时来到,步入长老阁,对迎庆捧手恭敬道:“师父。”
迎庆早已在长老阁等待了好一会儿,开着落地窗纳凉,茶也喝去了半壶,见黄延来到,便启唇:“徒儿。为师这次唤你来,是要交给你一件东西。”
黄延好奇:“是什么东西?”
迎庆直言道:“昔日你当护法,有神兵在身,但当年你离开青鸾城,未将神兵带在身上,如今你回归青鸾城,为师却找不到那一把神兵,只能为你再铸一把。”话落下,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于半空中轻轻一划,陡然一道青蓝光影自楼上乘风飞落,穿过里门,转圈飞至黄延身前。
黄延举起一只手接住,捧在眼前细细一瞧,原来青蓝光影是一把极好看的新铸神兵,他细细欣赏了剑鞘,心底里很是喜欢,眉眼之间跃动着欢喜。
迎庆催道:“你把神兵取出来瞧瞧。”
黄延便大方地握住柄子,将白刃自鞘中取了出来,竖着举在眼前,细细欣赏精致的锋背与利刃,而雪亮的白刃上,亦映出他的俊美脸庞。唇角上扬,他欢喜着将白刃送回鞘中,谢道:“多谢师父!”随即记起一件事,忙趁此机会问:“师父。我上次碰巧看到大师兄在打铁房,似乎也在铸造神兵?”
迎庆叹了叹,便不隐瞒:“前几日,为师将铸此神兵的事知会城主,想不到城主比为师更早做决定,吩咐你大师兄铸了这把神兵。”
黄延听罢,心里更为欢喜,紧紧捧着神兵不撒手,亦不由忖道:是炎风铸的神兵?!原来他那时,是在为我铸这把神兵……
迎庆只怕忘记,当下补充:“为师已为这把神兵起了名字,叫‘青山明鉴’。你若不喜欢,可以再更改。”
黄延垂眸,微笑着答道:“不,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多谢师父。”
迎庆轻轻点头,然后吩咐道:“回去忙吧。”
黄延抬手向迎庆作揖,即刻转身,带着青山明鉴离开了长老阁,路上总是紧紧抱着这把刀剑,喜悦的心情都忍不住挂在了唇角。
他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抚了抚眼前的这把刀剑的鞘,喃喃:“你是我最爱的那个人铸造的,我会待你如他那般,你也要向我保证——他永永远远都会在我的身边,与我同生同死,人间两不散。”
长老阁内,迎庆捧起杯子,抿一口茶之前,又并拢食指与中指,在半空中轻轻划了一回,一只纸鹤自他的指尖飞出,拍打翅膀飞出了长老阁,更飞出了青鸾城,穿过高空,跨过海洋,直往平京宫都而去。
黄昏以后,又有一只纸鹤悠然地飞过青鸾城内的宽阔径道,飞过万千屋顶,飞入金陵阁的院中,飞进了正屋左侧的耳房,落在了弥勒榻上。
侧身睡着的黄延忽然睁开眼,一瞥茶几案,瞥见那一只纸鹤,便缓缓撑起上半身,伸出一根食指,朝着纸鹤轻轻转动食指,施展术法,纸鹤便又自己动了,自行展开,变成了一张整齐的方形纸片,轻飘飘地飞落到他的手中。
纸上原来写着一句话:莲蓬和西瓜,你喜欢哪一个?
黄延看了一眼,便知晓是谁送来的附言纸片,勾唇一笑,当即敲了一个响指,手中的纸片立刻又飞起来,又变回了纸鹤的模样待命,黄延下了弥勒榻,跟随纸鹤离开了耳房,也离开了金陵阁,一路跟着纸鹤走,穿过雾气缭绕的莲花湖上的宽阔九曲桥,来到了一座寂静的水榭,撩起竹帘进到屋中。
屋里的多枝灯亮着烛火,有一张矮方桌竖着靠在不足三尺的墙壁上,桌子两侧早已放置了舒适的坐垫,桌案上放置着一鼎莲花博山香炉,犹若丝线一般的香雾徐徐自莲花博山香炉的中央腾升而起,从敞开的窗户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