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破月+番外(152)

侍女答道:“都不是!少当家叫你去浴房,侍候猫公子清洗身子!”

……啥?叫我给这只猫洗毛?

阳清远纳闷着心忖,瞧了瞧外面的烈阳,只好道:“去就去吧,这种日头刚好方便烤猫毛……”便接过竹篮子,前往浴房。

一个木盆,一个葫芦瓢,一条布巾,一只贝壳装的羊奶肥皂,备齐了东西,用襻膊束缚好了蔚蓝广袖衫的袖口与秋香绿交领袍的袖口,阳清远便将猫抱出篮子,抱在臂弯里,慕容黑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悠然地摇了摇尾巴。

阳清远在木盆前半蹲,把猫放入温水里,黑黑踩了踩温水以后微愣,回头朝阳清远叫了一声‘喵’,阳清远无奈道:“我也不想干这种苦差事,但这是你主人交代的。”舀起一瓢温水,就浇灌在猫的后颈,把猫脖子以下之处都淋湿。

黑黑用最大的嗓门叫着‘喵’,并且要跃出木盆,被阳清远用手拦住,往湿漉漉的猫毛上涂抹肥皂,然后大力揉搓各处猫毛,洗完了猫,便换上干净的温水冲洗干净,染成了灰色的猫毛眨眼间变回了雪白。

他给猫冲最后一次温水就把猫抱出木盆,裹上布巾,把猫毛擦了一个半干,又把猫放进篮子,快速收拾好东西,之后拎着篮子撑着遮阳的绢伞,来到烈阳铺照的地方,把篮子放在石桌上。

然而他却是不能坐下,石凳被烈阳晒得滚热,他只好斜倚着桌子边沿,将伞柄轻靠在肩头,时不时回头瞧了瞧篮子里的猫一眼,嘴边忽然喃喃:“猫生可真是自在,只可惜命太短,人生这般艰苦,却是长如流东之水,老天爷在创造生命时真是半点优惠也不给。”

几盏茶过后,他伸手将五指抚过猫毛,没有黏黏的湿润感,便从腰带间抽出小木梳,将凌乱不堪的猫毛梳理整齐,黑黑只顾安享美好的烈阳,慵懒地打了个呵欠,随便他如何动自己的猫毛也十分淡定。

完成了这个吩咐,阳清远便不在烈阳下久待,拎起竹篮子,就将猫带回屋去,只刚回到月明清风楼的前庭,一扇打开的门扉引起他的注意,直接跨过门槛步入屋中一探究竟。屋中有人回过头来,对他道:“你回来真及时。”

阳清远问:“你是来检查猫有没有洗干净?”

慕容无砚缓步上前,瞧了瞧他手中篮子里的黑黑,抚了抚猫的脑袋,只道:“洗得真柔软,有蓬蓬的感觉。”

阳清远纠正道:“那是日光的功劳。”

无砚说:“天气这么好,应该多洗猫几次。”

阳清远劝道:“猫洗多了不太好吧?黑黑也不喜欢洗澡。”

无砚答道:“只要它出去打滚弄脏了自己的毛,那便只能洗了。”

阳清远立刻对黑黑说:“别打滚弄脏自己的毛,知道吗?我洗你很累的!”然而黑黑并不理会,只是轻舔无砚的手背,讨好自己的主人。

无砚收手以后,吩咐身后的侍女:“把东西呈上来给他看看。”

侍女端着木托盘走上前来,阳清远瞧了木托盘里的织物一眼,奇道:“这是……?”

无砚答道:“你随便拿一件试试?”

阳清远先将篮子轻放在桌案上,随即退下身上所穿的广袖长衫,随手拿起木托盘里的一件新衣,展开来,穿在身上,张开双臂瞧了瞧自己的胳膊,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上,遗憾道:“要是镜子在这里就好了。”

无砚早知这个男子会比较磨叽,已做了准备,翻到新衣的底部,取出一面圆镜,举在他的面前。阳清远顿时觉得舒心,照了照镜子,满意道:“不错,真不错。”卸下新衣后,忽然觉得奇怪:“不过,你家裁缝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无砚刻意隐瞒,只道:“有新衣服给你穿算不错了,还需要在乎别的吗。”

阳清远将新衣放回木托盘,接过木托盘放在桌案上,一边穿回广袖长衫一边问:“你这次这么大方,都免费送给我?”

无砚答道:“当然不是了。你要继续在雁归岛干活抵债。”

阳清远不禁微垮双肩:“洗碗还是打水,扫地除尘还是洗衣服砍柴?”

无砚答:“都不是。我爹有交代,不能亏待了你,所以你明天一早去藏剑楼把那些生锈了的刀剑都打磨干净吧。”

阳清远更加垮下了双肩,纳闷道:“这种活儿,与洗碗打水扫地除尘洗衣服砍柴有什么差别……”

侍女见他如此,忍不住发了笑,但碍于无砚在场,连忙收敛了。无砚只对阳清远说:“习过武,用过多年刀剑之人,才会知道刀剑要打磨到何种程度才会好用。”

阳清远仍是纳闷:“你知不知道打磨一把生锈的刀剑有多累啊……”

无砚承诺道:“不会让你白干活的。”

阳清远回头,瞥了一眼躺在篮子里悠然摇着尾巴的黑黑,问道:“猫怎么办?”

无砚理所当然地答道:“自然是陪我。”

阳清远轻轻叹了叹:“明天没有猫陪我了……”

翌日也是舒朗的天气,阳清远早早起身,早早跟着慕容山庄的侍从去了藏剑楼,打开古旧的木箱子,尘埃飞出之余,也带出了一股锈铁的气味,阳清远微微皱眉,一只手捂住口鼻,用另一只手挥落半空飞舞的尘埃。

他随便拣出一把生了锈的长剑,下到藏剑楼,侍从已经为他备好了盛水的木盆,还有葫芦瓢磨铁石与擦汗用的布巾,他接过布巾挂在肩头就蹲在磨铁石前开始干活。

正午之前,无砚来到藏剑楼的附近,只是在一座屋子的外墙角边站着,用两只手抱着黑黑在怀里,远远看着阳清远的背影,黑黑自顾悠然地缓缓摇动尾巴。

过了一会儿,无砚低头,忽然问怀里的猫:“黑黑,你说,如果在你的猫生里,已经跟一只猫约好了夫妻之间的事,但后来他下落不明,你又突然遇上他的孪生兄弟,虽然不是与自己有过约定的猫,也经常很烦人,但是你却在乎他的生死,珍惜每次与他见面时的点点滴滴,甚至觉得很幸福,你说,你该做怎样的决定?”

黑黑只是悠然地一直看着前方,但过了一会儿,突然从无砚的怀里挣脱,灵敏地一翻身,灵巧地落地,随即奔向了眼界里的那一道背影。无砚愣了愣,喃喃:“这就是你替我做好的决定,是吗?”

黑黑跑到阳清远的身侧,一边用头顶轻轻蹭阳清远,一边撒娇着叫了声‘喵’。阳清远侧头瞥了它一眼,答道:“我很忙啊!现在身上没带小鱼干,晚点再给你行不行?”

几日以后,是一个夜晚,下着绵绵中雨,打湿了街边的灯笼,隔着灯笼纸,灯火与冰凉的雨水相互对抗,扛不住的一两只灯笼从灯笼架的高处坠落下来,发出了轻响,灯笼纸一下子便被飞溅出来的灯火烧着了,旺起来的火苗又被绵绵雨丝渐渐浇灭。

两道人与马的身影快速飞驰过这条寂寥漆黑的长街,黑铁架琉璃盏在马鞍一侧轻轻晃动,盏中的火苗也轻轻摇晃,到了一家客栈,人和马都停了下来,前面的那一个男子立刻赶到门扉前急切地敲门。

不出片刻,门扉便打开,探出伙计的困惑脸庞,看到是一个黑发棕瞳的男子,又看到他身后立着一个银白发缕银灰瞳的男子,两人浑身几近湿透,发缕因为先湿了而一缕一缕地贴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凄惨可怜,伙计顿生怜悯,立刻道:“两位客官,快些进来吧!”

朱炎风与黄延便拎着包袱与灯盏迈步走进客栈,伙计出到门外廊下看了看马匹,确认缰绳已经拴好在柱子上,才放心地回到客栈、关好门扉。

记下住客的姓氏与客房号,又收下了定金,伙计又道:“两位客官可要小的准备热水?着凉了可不好。”

朱炎风立刻道:“也好。”转身便带黄延上楼,进入订好的客房,不马上坐下来歇息,只从包袱里翻出一条葛麻布巾,为黄延擦拭半湿的脸庞与发缕。

黄延抓住了他的腕部,看了看他,启唇:“明明你也很需要……”

朱炎风大度道:“我不要紧。”又继续替黄延擦一擦,然后摸了摸黄延身上的衣袍衫子,劝道:“都湿了,快换了吧。”

黄延不回答,只走到桌案前,从朱炎风的包袱里拣出一两件衣服,抛给了朱炎风,再从自己的包袱拣出一两件衣服,便马上去屏风背面换上。朱炎风接住了衣服,笑了笑,也尾随着进到屏风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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