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瑜棠没有详说,只是说她不再适合露面。
谢方寒也不勉强她,反正分粮也不用她们亲自上手。
“赵大人简直是为官楷模。”谢方寒又吹了一道彩虹屁。
晏瑜棠知道谢方寒为什么会这么想,湖城富饶,来往的人多,本土又多计较算计的商户,能把这般鱼龙混杂的地界经营的尽收民心,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换做别人,哪怕是她自己来,也未必能做到。
“若是大晏的地方官都像赵大人这样,大晏何惧内忧,何恐外患。”
晏瑜棠很少看到谢方寒这么惆怅,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晏瑜棠的目光太扎眼,谢方寒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没,就是感觉挺奇怪的。”
“奇怪?”谢方寒看看自己身上,“哪里奇怪了?”
晏瑜棠:“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忧国忧民的一面。”
谢方寒撇撇嘴,“那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晏瑜棠见她神色不虞,连忙安抚道:“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觉得你……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超然物外,感觉你没有什么在乎的。”
“谁说的,我在乎的还挺多的。”谢方寒反驳,见她不信,语气更是重了几分:“我又不是孤家寡人。”
“我就很在乎……额”
谢方寒在心里算了算人,想了半天憋出来几个人名。
“卫老爷子啊,是吧,还有李喆、魏南雁,额,便宜爹也勉强算,嗷对,还有小花。这么多人呢。”
晏瑜棠难得见她这为难的样,憋着笑继续追问:“那我呢?”
“你?”谢方寒挑了下眉,“你不一样。”
晏瑜棠还想问哪里不一样,谢方寒却十分自然的说出了后面的话。
“你是我的命,你死,我不独活。”
晏瑜棠息了声,她收敛笑意专注的看着身边的人,胸腔里的心脏跳得蓬勃有力,陌生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就在刚刚她从谢方寒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谢方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重的话,卫老爷子也好,李喆他们也好,这些人她相处过,有过交情,所以她愿意把他们划进她自己的保护圈。
但是晏瑜棠不一样。
如果没有晏瑜棠她也许真的会去过“超然物外”的日子,夸张一点说,现在的“谢方寒”是为了晏瑜棠而存在的谢方寒。
没有什么纳入保护圈。
晏瑜棠就是圈子本身。
……
晏瑜棠并不能理解谢方寒是如何做到面色轻松的说出这么有重量的话,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更喜欢谢方寒。
“赵大人这边大概还有三天左右就能结束。”
晏瑜棠主动提出归京。
“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回程了。”
谢方寒想到西京那些糟心事,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也没事。”
“没事,早晚都是要面对的。”晏瑜棠摇摇头,神情坦然。
谢方寒还想劝两句,晏瑜棠先开口截住了她的话头,“晏瑜葭自己留在西京,我怕她应付不来。”
谢方寒本想说她自带系统十分能打,但是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出声。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她提起晏瑜葭也只是个借口。
谢方寒无声的妥协了。
赵为之的收尾工作做的也十分的妥帖,直到最后一天她们才知道赵为之把凭证藏在了哪。
竟然是在那个掩饰用的难民区。
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但是大胆的启用这种双重危险的地方,真的是让人意料不到。
“赵大人若是去军中,必然也会有一番建树。”
谢方寒这是切切实实的心里话。
“承蒙谢将军高看了,我不过是仗着主场,耍一些小聪明。”赵为之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谢方寒的话沾沾自喜。
这份沉稳也让谢方寒十分的满意。
她已经知道了晏瑜棠要把他送去西北。
西北那处虽然没有湖城地大,但是位置敏感,有这样一个玲珑人在,她也放心。
“谢将军。”赵为之在临走前喊住谢方寒。
谢方寒看着他无声的询问,从来到湖城到现在,赵为之从未主动的和他谈及什么,她还有些好奇这个时候他要交代给自己的话。
赵为之:“淑妃娘娘让我带给您一句话。”
谢方寒下意识直了直腰板。
赵为之扯了一个僵硬的笑看着她道:“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谢方寒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
“别看了。淑妃说了,晏清殿下是个聪明的孩子。”赵为之语气依旧平淡,像是转述,也像是在评价。
“过慧易夭,她心思重,谢将军多多费心。”
“我会的。”谢方寒郑重的点了点头,“大人此去山水兼程,下次见面便是在西北了。”
赵为之微微弯身,“臣在西北恭候两位。”
赵为之说完便不再逗留,轻踹马肚,向着北方驰去。
谢方寒目送赵为之离开,在她身后微微掀起的马车车帘被轻轻的放下。
……
嘉和十七年秋,公主晏清同云麾将军奉旨赈灾,足月归,归途至半,得闻京中恶兆。公主母妃——淑妃,于半月前,殁于宫中。
同日,时大晏周皇后被贬降罪困于冷宫。
第73章 73
淑妃的消息传来后,晏瑜棠只是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没有再提。
谢方寒没有主动去说这件事,她了解晏瑜棠,她的情绪在湖城的时候已经发泄的完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结果。
回程队伍的气氛十分压抑,陪同的文官们各个面带菜色。
就在班师回朝的前一天,谢方寒带着剑挨个找他们谈了话。
赵为之分粮的事满城皆知,他们虽然现在不会说什么,但是回京之后指不定要说出去,安全起见,还是需要敲打一番。
谢方寒说的很明白,要么闭嘴回西京,要么闭嘴。
随行的文官们理解的十分到位,面对这个非生即死的选择纷纷表示不会把湖城的事说出去。
谢方寒自然是不信的。
所以第二天启程前,他当着回程队伍的面,挑出了一位“幸运”官员,让副将把他永远的安排在了湖城里。
一起的还有他昨晚连夜寄出的信。
谢方寒甚至没有问他要寄给谁,只是面无表情的把人和信都交给了副将。
长相周正的副将见怪不怪的把人带走,在他们启程一炷香后赶上了大部队。
至此随行的文官们彻底老实了下来,他们是各为其主,但是在生死面前,什么都要往后放一放。
西京的街头依旧是那么热闹,车队直直的奔向皇宫,谢方寒骑在马上看着夕阳下的皇城,红的像是浸了血。
“父皇应该会留下我。”晏瑜棠借着下车的功夫,低声的和她说。
“好,我在棠园等你,晏瑜葭应该会来见我。”她不动声色的回道。
晏瑜棠小幅度的点了下头,“小心一点。”
两个人说好悄悄话,一左一右进到了朝文殿中。
晏皇并不在殿中,两个人也不急,无声的站在原地候着。
不过片刻,晏皇身旁的大太监从后面走出,对着两人传达口谕,“陛下说了,他今日无心处理政事,湖城的事请殿下写好折子递上来,他自会看的。”
晏瑜棠微微颔首:“是。”
大太监传达完后又躬着身对两人说:“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还请晏清殿下和谢将军先回吧。”
晏瑜棠没有说话,看着大太监目露审视。
大太监神色平静,保持着弯身的姿势。
谢方寒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扫视,顿了顿,主动出了声,“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晏瑜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出声,两人转身离开朝文殿。
两个人一路无声的回到棠园,等了许久的晏瑜葭在看见两人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短短的一句话里满是惆怅。
谢方寒:“怎么回事?”
晏瑜葭的脸色有点难看:“你们刚走皇城就被控制起来了。”
晏瑜棠和谢方寒对视一眼,神情皆是十分严肃,能不声不响的瞒过她们把皇城控制起来,这藏的也太深了。
晏瑜棠看着她问说:“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