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传来消息,说是见到谢小公子刚进宫就被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带走了。”
谢方寒……
单单是这个名字便让晏瑜棠目光有些恍惚,继而又变得复杂。
她知道她是为何进宫。
但是却不知如何去面对她。
明明是她骗了自己,可局促的却也是她自己。
明星:“殿下,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走?去哪?
晏瑜棠回神,却发现自己已经穿戴完毕,是她刚刚吩咐的么?
是了。
如果不是她吩咐的,明星怎么敢自作主张。
“走吧。”她轻轻的说道,声音听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们走到前殿的时候刚好赶上谢方寒上车离开。
晏瑜棠以为自己并不想见她,可在远远看到那个背影后,还是忍不住快走了几步。
明星眼尖指着谢方寒的方向快速的道:“殿下,谢小公子好像受伤了。”
晏瑜棠目光幽远的看着谢方寒被渗出血色的外衣,搭在一起的掌心被她无意识的掐出了血丝。
马车缓缓的驶出她的视线,只有地上的点点血迹昭告着刚刚有人来过。
而那仅剩的血迹也被路过的宫人很快的擦拭干净。
“擦不干净的。”身旁的明星突然道。
晏瑜棠猛地转头看向她。
明星不知道自家殿下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以为她是在意自己刚刚那句话,连忙解释道:“血迹很不容易清理的,就算现在擦去了也会留下印子,一般来说都是把那块砖敲碎了换上新的。”
晏瑜棠垂下眸子。
明星没有注意到晏瑜棠的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可是换了新的也改变不了那里曾经有血滴下啊,原来的那块砖上永远都会有存在过的痕迹。”
晏瑜棠的心因为这句无心的话颤了颤。
她站在殿旁,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城,闭了闭眼,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走吧,去母妃那。”
谢方寒是在回到将军府后才发现自己的伤口裂开了。
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她本想小心的绕回自己的屋里,结果才刚进到二道门就被卫百里逮住了。
意料中的训斥并没有出现,卫百里只是瞥了眼她身上的血迹,便挪开了视线。
“北地不比西京,到了那边就是你自己的战场,不管是我还是你爹,都是鞭长莫及。”
“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心狠手辣,你上次只是受了伤,下次就可能丢了性命。”
“多余的我便不说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是生是死我都干涉不了。”
卫百里对她说完这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谢方寒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在心中长叹。
老人家征战一生,想来也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
他希望自己继承他的衣钵,却又担心她的生死,他话说的重,却是为了能让她活下去。
谢方寒神色平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包扎好自己的伤口后叫来暗卫开始交代诸事……
最近大晏朝堂上讨论最多的就是大越之事,朝上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同意大越的要求,用粮食换回失地,一派则主张派兵征讨回失地,两派在朝中吵得昏天地暗,大多时候晏皇都是默不作声的听着两方的争斗,朝臣们原以为今天也会如此,直到上朝后晏皇身边的大太监念出了一道圣旨……
将军府已经很久没有宫里的人来过了,而久违到来的宫人却不是来找大将军卫百里,而是来找他的外孙谢方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免除谢方寒跪拜之礼,将军府谢方寒接旨……”
嘉和十七年,大晏执政的皇帝亲笔写下了他生平言辞最为豪壮的圣旨,意在收复国土,还我河山。
嘉和十七年,年仅十七岁的谢方寒被封为征北将军,授镇北军虎符,领兵北上。
嘉和十七年征北将军出征前夜,大晏五公主晏瑜棠同她母妃说——
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第40章 40
谢方寒带着三十万旦粮草向着北地出发。
也不知道晏皇是不是故意安排的,给她拨的粮草刚好是大越提出的数量。
或者说也是借此表达了晏皇自己的态度。
镇北军这边,成棋是回京述职的走不了,但是荆不凡却坚持要跟谢方寒回北地,她也不推脱,领兵打仗是第一次,她不敢托大。
离开西京那天,从将军府到城门口一路上也算是热闹非凡,百姓们来看热闹,暗地里的人在打量她。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富家公子突然领兵,没有人相信这就是真相,所有人都认为谢方寒只是一个幌子,那道圣旨真正的安排是给大将军的。
谢方寒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不想管,既已入局,那就别怪她把棋盘掀了。
城门口的一家客栈二楼,魏南雁从窗边退了回来,看着身后端坐着的人出声问道:“你不去送送她?”
她是搞不清楚这位殿下是怎么想的了,今晨天未亮就低调的出宫来寻她,结果占了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到了却一眼也不曾来看。
这俩人又在搞什么?
晏瑜棠的气色看起来有些疲倦,但是精神很好,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不看。”
不看我们来这干嘛啊。魏南雁在心里腹诽,面上则挂着无奈。
晏瑜棠抬手,稳稳当当的给自己又续了一杯茶,她昨晚一夜未睡,今早离宫又走的匆忙,等到现在倒是乏的厉害。
魏南雁想着她今天的反常,试探的问道:“你俩不会还吵架呢吧。”
“没有吵架。”晏瑜棠回的很认真:“一直没有吵架。”
行行行,没吵架,你是公主你最大,反正再不看人都要走没影了。
魏南雁不敢说出来,索性也就不问了。
“殿下。”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她的身后。
对于这种出场方式,魏南雁已经见怪不怪了,开始还被吓过几次,次数多了她也跟着习惯了。
晏瑜棠:“办好了么?”
暗卫:“是,您吩咐的都办妥了,只有一件事……”
晏瑜棠难得看到暗卫这般迟疑,皱了皱眉连忙问道:“什么事?”
暗卫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从怀里把物件掏了出来。
是一封信,还有半块玉珏,那玉珏的造型晏瑜棠还十分的眼熟。
她心里有了猜测,连忙拆开了那封信。
是谢方寒的笔迹。
晏瑜棠越看心里越复杂,待到看完,她便再也坐不住,起身快步的走到了窗前,可哪里还有人影。
魏南雁不知道那上边写了什么,她只看到晏瑜棠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难测,她知道晏瑜棠让暗卫给谢方寒送去了关于北地的一些消息,也不知道谢方寒是回了什么,让晏瑜棠这么失态。
“回宫。”晏瑜棠脸色苍白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匆匆的转身离开。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廖涵听到下人的汇报,放下了手中的书,对着屋里的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屋里的侍人鱼贯而出。
廖涵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目光幽幽。
该来的早晚会来。
这段时间晏瑜棠经常来她这,也不说话,这是坐着发呆,自家女儿和她一样从小心思就重,她不说,她这个当娘的也就不问。
昨天夜里,她披着月色匆匆而来,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神情认真的和她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廖涵替她高兴,也替她担忧……
“母妃。”
晏瑜棠来的很急,脚底下像是生了风,连带着一直恪守的礼数都散了几分。
“别着急,慢慢说。”廖涵递给她杯茶,语气不急不缓。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晏瑜棠看着廖涵,眼神犀利。
廖涵并不在意,随意的放下茶杯,轻轻的点点头:“是。”
自家母妃的坦然反倒是让晏瑜棠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应该生气,生气廖涵瞒着她,可攥在手里温热的玉珏却堵住了她所有想要埋怨的话。
真要算起来,是她们母女更对不起她们一家。
那些藏在逝去时间里的故事,她多少抓到了一点点头绪。
母女两人在屋内沉默了许久,晏瑜棠的手指划过玉珏上的纹路,突然问道:“母妃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廖涵并不意外她的问题,时机到了,她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她喜欢的人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她陷入回忆一边说着脸上还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