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谢方寒果断的认下了这第三场的胜负。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谢明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
谢方寒也不好判断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干脆就不接话,老老实实的收拾棋盘。
谢方寒虽然没有回应,可谢明远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既然有自知之明,刚刚为什么又要应下。”
谢方寒抬头,正对上谢明远面无表情的脸,谢明远不给谢方寒说话的机会,继续质问道,“你凭什么敢应下王氏的话,凭什么敢应下心悦公主这几个字。”
“因为谢府?你连个嫡子都不是。”
“因为你是公主伴读?连个品级的官职都算不上。”
“还是因为你在替五公主在梦兰郡主那挣回了三分颜面,就觉得自己是个有功之臣?”
谢明远每说一句谢方寒的心就被狠狠的捏紧一次,谢方寒在桌下紧攥着拳头,枉她两世为人,自诩心理承受能力过人,不成想今天却被几句话压制到这种程度。
“谢方寒。”
谢方寒还在天人交战,谢明远语气却突然一转,不再咄咄逼人,亲切平和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般叫了她的名字。
谢方寒看着谢明远,张了张口,却依旧是叫不出那声“爹”。
谢明远也不在意,桃花眼中重新挂上了笑,如同早上谢方寒第一眼见到他时那样,勾人又张扬。
“你真的心悦五殿下么?”
谢明远问。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谢方寒的退路被切断,对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一个“是”字在唇舌间百折千转就是说不出来。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答案一旦明确的给出来,就会像盖章敲定一样烙印在她的身上。
她可以敷衍欺骗谢明远、王氏、整个西京乃至天下人,可是谢明远的问话,听在她的耳中更像是他在替自己质问自己。
“你心悦晏瑜棠吗?”
她怎么可能喜欢晏瑜棠?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她要赶紧跑小命要紧啊!而且就算退一步来说,就像谢明远说的,她既没有家世又没有建树,哪里配得上皇室的公主。最最最最重要的,她可是女儿身,她和晏瑜棠同是女子啊!
谢方寒似乎已经被自己说服了,可当谢明远那句问话像晨钟回响在她脑海中时,她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说不出。
谢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书房内安安静静的,谢方寒瘫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书房内的一处,无声的发着呆。
……
晚膳是谢方寒自己用的,侍从说谢明远从书房出来后便径直离开了,谢方寒听完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过多追问,她原有诸多疑问,可现在却没有丝毫探究的心情。
嘉和十六年夏季的最后一夜,有人酣睡,有人无眠。
第17章 普通的立秋
“逸之?逸之!”
谢方寒猛地回过神,看着李喆担忧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李喆拍了拍谢方寒的肩膀,含含糊糊道,“那啥,眼神太露骨了。”坊间的传言他也听到了,虽然没想到谢方寒有这么“大”的胆子,可另一方面他性子跳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过就是谢方寒有倾慕的女子,只不过这个女子的身份比较尊贵,仅此而已。
“啊?”谢方寒茫然的看着李喆。
李喆朝着另一边挤眉弄眼示意,谢方寒抬眼,恰好晏瑜棠的视线看过来,谢方寒马上撤开自己的视线。
李喆:“……”
这俩人到底怎么了啊?
孙重自从立秋后就再也没有入过宫,据说是生了一场恶病,一时半会不能回来,谢方寒也变得怪怪的,上课看着五殿下发呆,下课看着五殿下发呆,有事没事都看着五殿下发呆。
连他一个反应的慢的人都能看出来事情不大对劲,偏偏这两个当事人,一个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
就立个秋这变数也太多了吧。
李喆在这边吐槽,另一边魏南雁也在和晏瑜棠谈心。
“你俩这是……哈?”魏南雁表示自己是真的看不懂了。
“我要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晏瑜棠为蹙着眉语气难得的无奈。
不只是魏南雁这个反应,晏瑜棠也不知道谢方寒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明明那天从宝相寺离开的时候还挺正常,不过就隔了一天,回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因为盯着她看的人是谢方寒,连续被盯着这么多天,她非要治他的罪不可。
“那你不打算找他问问?”魏南雁又瞄了一眼谢方寒,见他虽然是侧开了脸,但是视线还是时不时的往这边瞄,心里觉得奇怪又觉得有点好笑。
晏瑜棠抬头,谢方寒刚瞄过来的视线“唰”的一下又缩了回去,晏瑜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道,“你觉得他这样我能问出什么?”
魏南雁挑着眉看着好友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那可不一定,这种情况下说不定能问出的东西更多。”
晏瑜棠眸子轻颤,对于魏南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议不置可否。
坊间的留言她自然也是“听说”了,甚至她知道的还要比其他人多许多,她知道从宝相寺回京的当天,那个被称为西京第一纨绔的谢明远回了谢府,并且呆的时间还不短。
她还知道那天之后,谢府的掌上明珠谢方菲被不明原因关了禁闭。
她也想过是不是谢方菲的事被谢方寒知道了,可话说回来,就算谢方寒知道了,也和他盯着自己看没有关系啊,难道是那天发生了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
晏瑜棠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找个机会和谢方寒好好地谈一谈。
成天盯着自己看算怎么回事?
谢方寒余光注意到晏瑜棠不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而是挪开视线去和魏南雁继续说着什么,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谢明远那句话像是一道紧箍咒勒在她的头上,以至于只要晏瑜棠在她的视线中她就不会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到那人身上,她一开始还想着晏瑜棠身上总会有自己讨厌的地方,只要发现一样她就能说服自己,可是一日一日的过去,讨厌的地方没找到,倒是记住了她许多小习惯。
用膳时第一口一定会先吃饭。
做文章思考的时候会无意识的研墨。
想事情的时候一只手会轻轻地摩挲着另一只手的关节。
……
“逸之逸之!”李喆眼见着谢方寒又开始发呆,连忙出声把人的魂叫回来。
“嗯?你说。”谢方寒试图表示自己没有在走神。
李喆在心里赏了他一个白眼,才继续道,“今年的秋试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会有几天的休息时间,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谢方寒本想答回家,可前几天王氏那一遭搞的她现在着实抵触谢府,虽然谢明远临走前警告了王氏,但谢府当家的毕竟还是谢明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想把自己往虎口里放。
李喆还在等他的答案,谢方寒想了想还是照实答了,“没有什么安排。”
这个答案显然是在李喆的意料之中,李喆闻言又凑近了几分,颇为神秘的道,“我听说大皇子当天要在金缕苑设宴,要不要一起去。”
这次倒是轮到谢方寒诧异了,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你要去?”李喆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那种技术宅,这次竟然这么反常的要去参加什么宴会?
“嘘嘘嘘!”李喆连忙瞄了一眼晏瑜棠和魏南雁的方向,确定二人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转过头和谢方寒解释,“金缕苑和别的地方不同,高尚雅致,西京的文人大多都是在这安排聚会的。”
“所以?”谢方寒还是不明白哪里吸引李喆了。
“咳。”李喆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嗓子,“据说前些日子金缕苑的老板高价收了一份《遂川山图》挂在金缕苑里供宾客鉴赏……”
“你想看那图?”李喆不仅好海图,山水图他也很有兴趣,这点谢方寒是知道的。“你既然想看,自己去金缕苑看不就得了。”
谢方寒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去参加大皇子的宴会,这些上位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是真的不想掺和。
“我倒是想。”李喆说到这,脸色也塌了下来,“可那副山图就挂在金缕苑最贵的庭院里,我哪有钱包下那么大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