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好的方面想,我们毕业聚会聚过了,很多同学也不在学校,现在你只需要坚持到七月拿了毕业证,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为了安慰叶小萱,舒青末今天一天说的话比平时一周说的话都还要多。
“你说得对。”叶小萱的情绪已经比上午稳定了不少,“只要离开学校,谁也不认识我。”
“你能这么想就好。”舒青末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除了骆梓杭,我跟高中同学都没怎么联系,以后大学同学肯定也是这样。”
“舒舒。”叶小萱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你真好。”
“我应该早点劝你。”舒青末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别老想着嫁入豪门,踏踏实实才是真。”
“或许吧。”叶小萱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对了舒舒,我看舒亦晨删除了朋友圈,是你让的吗?”
“算是吧。”舒青末没有细说,“我有个朋友认识他。”
“那你说……”叶小萱顿了顿,欲言又止地开口道,“会不会是你找人让他删视频,他不高兴所以才把我的视频发了出去?”
“什么?”舒青末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叶小萱是什么意思。
——她竟然在为舒亦晨的行为寻找正当的理由。
“没事。”叶小萱尴尬地笑了笑,“谢谢你替我着想。”
舒青末的脑海中忽地冒出了一个想法,叶小萱似乎在怪他不该去找舒亦晨。
或许在叶小萱看来,如果他不去找舒亦晨,舒亦晨就不会发其他视频,那今天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糟糕的事情。
但舒青末很肯定这件事怪不到他头上,因为舒亦晨在删除朋友圈之前,亲口说过他早就把视频发到了群里。
这些细节舒青末也没法和叶小萱提,他只当叶小萱今天承受的压力太大,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叶小萱还是不敢回宿舍,舒青末便让她今晚暂时住在自己家里。
他租住的旧房子虽然是两室一厅,但母亲去世后有间房改造成了画室,所以屋子里其实只有一张床。
他给骆梓杭打了个电话,说好今晚去楼上睡,而就在他拿着睡衣和洗漱用品往楼上走时,意外地接到了阎宗琅打来的电话。
“是我,阎宗琅。”
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舒青末停下脚步,直愣愣地站在楼道中央。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知道你的号码很奇怪吗?舒同学。”
舒青末知道不奇怪,阎宗琅可以有各种渠道查到他的信息,特别是阎氏奖学金的名单里还刚好有他的大名。
“有什么事吗?”舒青末问。
“你的背包落在我这里了。”阎宗琅道。
舒青末这时候才想起来,昨天他为了去和舒亦晨谈判,还特意带了纸和笔在身上,结果完全没派上用场。
他想了想,继续往上爬楼梯:“谢谢,我叫个闪送过去取吧。”
“你最好亲自过来一趟。”阎宗琅道,“有点事情想跟你确认。”
“什么事?”舒青末在楼梯间的平台停顿了一秒,接着又继续朝骆梓杭家走去。
“先说句抱歉,我家佣人擅自查看了包里的物品。”阎宗琅道。
“没关系,反正我包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舒青末说到这里时,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他好像遗漏了某个细节。
“不值钱,但很重要。”阎宗琅不紧不慢地说道,“包里有枚印章。”
听到这两个字,舒青末脑海中的弦倏地绷紧。
画国画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枚印章,舒青末也不例外。
他的印章上面没有字,只有一朵茉莉,非常特别。当初印章店的罗师傅还说他别出心裁,特意多刻了一枚给他备用,而那一枚他一直放在背包里。
要说被别人看到这枚印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偏偏看到这枚印章的人收藏了他三幅画,每幅画上都明晃晃地盖着这朵茉莉。
舒青末回想到他在阎宗琅面前装模作样地观赏自己的画,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一边往楼下飞奔,一边对阎宗琅道:“我马上过去。”
舒青末在小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都在思考该怎么向阎宗琅解释。
于是当他出现在皇锦假日酒店的门口时,他猛然惊觉他竟然穿着人字拖,手里拿着牙刷毛巾以及换洗的衣物就这么赶了过来。
此时此刻,在人来人往的酒店门口,舒青末一脸悔恨地站在路中央,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要不先在前台寄放一下?
那也很尴尬……
还未等舒青末想出办法,阎宗琅派下来的佣人已经找上了他。
通往99层的电梯需要专用的门卡,舒青末只好认命地跟在佣人阿姨身后,尽量把带来的东西往后藏,希望阎宗琅不要发现。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才刚踏进顶层公寓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阎宗琅便歪起脑袋,视线飘向他身后:“你带了东西过来?”
舒青末知道藏不住,只得磨磨蹭蹭地从身后拿出了手上的东西,一脸生无可恋地说地道:“……洗漱用品。”
“这么自觉?”阎宗琅怔了一瞬,眼里很快浮起了浓浓的笑意,“你这是预感到我要把你关起来给我画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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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身世
一幅国画作品总少不了题跋和印章,因此也有书画印一体的说法。
印章同样是国画赏析的一部分,一枚好的印章能够完善画面的空间感,还能承载作者的思想感情。
舒青末的母亲叫做兰菁茉,那枚茉莉印章正是为了纪念她。
但此刻舒青末并不打算承认。
“那不是我的章。”舒青末故意作出镇定的样子,“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是吗。”阎宗琅把玩着手里小小的红色印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然后这个洗漱用品……”舒青末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我正要去朋友家里过夜,来得有点急,忘了放回去。”
阎宗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抬起双眸直勾勾地看向舒青末,眼神就像一把利刃一样穿透了那薄弱的伪装。
“不是你的章,”他顿了顿,“那你急什么?”
舒青末一时语塞,他眼神闪躲,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拙劣地补救道:“可能是同学的,我得还给人家。”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逐渐变成了蚊子音,他自己也知道没法再糊弄下去。
“那我猜一猜,”阎宗琅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你的那个同学是不是叫舒同学?”
舒青末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坐吧。”阎宗琅倾身上前,在茶几上放下印章,接着舒展身子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整个人优雅又从容,“我们聊一聊。”
舒青末拘谨地在阎宗琅斜对面坐下,心虚地问道:“聊画吗?”
“画的事回头再聊。”阎宗琅道,“先说说你的身世。”
舒青末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不抱希望地问道:“可不可以不聊?”
阎宗琅慢条斯理地给出回答:“不可以。”
老实说,舒青末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个可怕的都市传说,又或许是因为他欺骗了阎宗琅,总之在阎宗琅的强势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方婉柔知道你会画国画吗?”阎宗琅问。
舒青末摇了摇头,老实回答道:“我的右手受过伤,他们不知道我还在继续。”
他抬起右手给阎宗琅看了看,手术的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又丑陋,他只给阎宗琅看了一眼,便把右手收回了左掌中。
“是因为那次绑架?”阎宗琅从舒青末的手上抬起视线,继续问道。
这次舒青末的瞳孔闪了闪,没有立即回答。
十岁的时候,舒青末被绑架过。
绑匪在行动之前,特意从舒家的保姆口中打听到舒家最受宠的孩子是小儿子,所以专挑了舒青末下手。
当时被绑架的记忆对现在的舒青末来说已经非常模糊,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回忆不起,还是不想回忆。
他只记得他被解救出来时,右手上满手是血无法动弹,绑匪们拿了赎金早已逃之夭夭,这场绑架案最终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