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叹了口气,看着少女因燃起熊熊大火而明亮灼人的眼睛,过了半晌,才无奈地道:“艾瑞丝,你怎么还是像一个小孩子。”
很明显这句话触怒了她,艾瑞丝高高扬起眉毛,嘲讽道:“如果怀疑自己的中餐店老板这种行为不幼稚的话,那我还真是个小孩子。”
艾瑞丝冷下脸,盯着男人——王老板——逆着光的身影,心中隐隐觉得有一部分埋藏在黑暗中的蜘蛛网被照亮了,可同时她也发现了那隐藏在王老板身后愈发巨大的谜团,和黑暗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不仅仅针对她的阴谋。
她也没有问“你想要什么”“你为什么要抓我”“凭什么背叛我”之类愚蠢的问题,在最开始短暂的愤怒之后,冷下脸的她只是定定地看着王老板的眼睛,明明暗暗,往日温柔的漠然背后,是无尽而黑暗的虚无。
王老板也只是回望过来,丝毫没有才背叛了朋友之后的心虚。除了些许“无人能够理解我大家总是误会我的好心”那种忧郁神色,他的神情堪称坦然。
艾瑞丝到底还是没有耐心就这样一直和他对视下去,她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脸,手上安抚地拍了拍一脸不明所以的快银。
王老板低低地开了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艾瑞丝,你也知道我不会舍得对你做什么的。”
他抬头望向艾瑞丝,声音低柔如同和情人窃窃私语,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抚摸过她,缱绻缠绵,夹带着让她毛骨悚然的情|欲和觊觎:“我等着你主动把她交出来的那一天。”
他上前弯下腰,伸出右手抚摸艾瑞丝的脸。冰凉的指尖让艾瑞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旁边的快银一瞬间猛地绷紧了身体,想要上去拦住他,却又因为他离艾瑞丝太近而不敢动作。
艾瑞丝:“……”
她伸手“啪”得打掉了他的手。
“你滚吧。”
她有些不舒服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但还是冷漠地回望了回去:“有多远滚多远,老子不想和你讲话。”
王老板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宠溺地笑了笑,仿佛艾瑞丝说了些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一样,丝毫不介意她的挑衅和无礼。他站起身,倒退着往后走了两步,在门口前将将停下,唇边一直挂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微笑。
他侧过身往外走时,艾瑞丝终于在一片黑暗中看清楚了他整个人的样子。
与往日的唐装不同的是,他这次穿的是白大卦,扣子整整齐齐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艾瑞丝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胸口那个标志所吸引。她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想看清楚一些,王老板没有回头,他随手带上了门,然后传来了一阵落锁的声音。
艾瑞丝怔怔地眨了眨眼,似乎还在消化她刚才所看到的信息。
王老板胸前的标志,分明是一只像章鱼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
她低下头,突然有些想笑,果然又回到了原点么。纠缠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死绝,她早该想到的。
九头蛇的话,真是好久不见。
她的沉默没有维持多久,从王老板进来开始就发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剧情的快银迟疑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疑惑地望向她,像是在无声地催促着什么。
艾瑞丝张了张嘴,正准备把背景故事理顺了给他讲,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先恨恨地骂了出来:“真**是个**。”
快银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问道:“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跟你很熟么?”
他说完这句话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他这个语气听起来像是找妻子讨要说法的男人???
他干咳一声:“那个男人…是…”
索幸艾瑞丝也没有对他突然就涨红的脸投入太多关注,她好像在看到那个男人之后就一直在沉思些什么。她翻着白眼地叹了一口气,耷拉着火一样的头发,抿着嘴,不知从哪里讲起。
快银暗自松了口气,也不着急。只是看着那个男人走后就有一点丧气的艾瑞丝,心中一软,鬼迷心窍地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
他干了些什么??
一贯假装无辜地回视艾瑞丝惊诧的目光,快银举起双手,传达出:“自己还是伤员他什么也没有干”的蠢萌气息。
这种情况下艾瑞丝也不好说他什么,她只是充满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熟练地忽视掉这逼仄的空间里突然涌起的暧昧的气息。
“他是我以前中餐店的王老板…嗯…就是这次把我们主要绑过来的人了。”说到这里,她又不满地哼了一声。
“他应该是想拿到那个掉在我这里的东西吧。然后过来警告我吧啦吧啦…”艾瑞丝想伸手搅一下自己的头发,却发现手软软的没有力气,“他现在可能是九头蛇的人吧…我也不清楚…”
艾瑞丝微微有一些懊恼,她现在知道的太少了。
“为什么要故意惹他生气?”快银看着艾瑞丝,疑惑地问道。
艾瑞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不知道他居然如此敏锐。她的表情凝重了些,刚才无意间打闹出来的暧昧气息彻底冰冷了下去,“我刚才尝试激怒他是为了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拖着不和他讲话也不是办法。”
她看向快银,眼底是实实在在的担忧:“他说不会对我干什么…可你就不一定了。”
艾瑞丝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心想着八成是由于刚才王老板的突然靠近。
她眼前慢慢出现了一片片雪花样的黑影,无意识地抬了抬指尖,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突然消失这———么久,因为最近学校有其他重要的老师来访所以我们比较忙。
以后会按时请假更文的【逃跑
第29章 【二十九】
黑暗是滋生绝望的摇篮——如同细菌在培养皿里面肆意地生长。
快银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他和艾瑞丝在这里已经待了……他也不知道多少天。
在这个封闭而狭窄的黑色空间里面,连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意义。
那个最开始来找艾瑞丝的人——艾瑞丝叫他王老板——送饭是随机的,且送来的矿泉水里面会有削减了药效的安眠药。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敷衍的狱头,送来的矿泉水里面半颗白色的小药丸在水里面浮浮沉沉,都还没有完全融化掉。一丝丝的白色线条纠缠着分开,像是在无声嘲笑着他的别无选择。
按道理来讲,他送得饭还挺好吃的,再加上和喜欢的女孩子关在一起也不会是很糟糕的事。
甚至乐观一点想,说不定在吊桥效应下回去后还有机会约她出去(如果能回去的话),也可以抓住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等药效过了后),最好再让他安慰一下惊慌失措的美人(但艾瑞丝没有)。
算了,这么一想更悲伤了。
好吧,其实,最最最最糟糕的事就是:艾瑞丝她睡过去了。
从那天王老板走后开始,她就鲜少…几乎没有醒过来。送饭的王老板每次过来会给她打上一针,但快银也不清楚是葡萄糖还是安眠药或是两者皆有。
睡着的美人当然还是很好看,但是总不如可以动的美人更有趣啊。
再只有他一个人又不能动得情况下,绝望…也不能算是绝望,现在用这种词多少有些不吉利。迷茫如同藤蔓一样慢慢缠上来,沿着腿部和身体,像情人给予的轻柔爱抚,最后缓缓勒住脖子,并强迫他在死亡与不能呼吸间做出选择。
这有什么区别么?
再与世界脱离了联系之后,才丢掉生命吗?他皮特罗曾经幻想过那么多死亡的方式,可没有一种是这样什么也不做就被关在这里慢慢腐蚀掉。
刚刚进来时他还想过,不管他看起来怎么像是一个小白脸,但是他肯定是不会配合这些人的研究的。
结果现在…
他们还没有干什么呢。
皮特罗靠在墙上,用目光描绘出门缝里那一条笔直的光,觉得自己从未这样清醒过:他得做些什么才…
!
快银直起身子,看到了那一条光线中两团晃动着的黑色的影子。
有人来了。
高跟鞋“哒哒”地踏在地上,快银一愣——这不是王老板的脚步声。他想了想,缓缓地靠了回去,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