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漂亮媳妇儿却没在家等他回来做饭。
自江河离开,顾清寒一直坐在长椅上没有动,他的目光空落落地定在不远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候在家里找了一圈儿的江期也到了楼下,远远看见这人轻薄的背影才松了一口气,向着他大步走过来。
“清寒!”
顾清寒飘忽的思绪被猛然拽了回来,他眼底一动,模糊看见江期就半蹲在他面前,温暖的手掌已经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手这么凉......”江期微微皱眉,“是不是冷?”他一边脱外套裹住顾清寒,一边打量着这人的脸色,白的发青,双唇那一点浅薄的血色都褪尽了。顾清寒的眼神却有些茫然。
“怎么啦?”江期不由得焦灼,他觉得顾清寒很不对劲,但又怕刺|激到他,还是温声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顾清寒终于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江期。我只是觉得有些冷。”
“冷啊......”江期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果然感觉到顾清寒在微微发抖,“那我们上楼吧。”他抬头望了一眼,见顾念在不远处和小伙伴玩沙子,于是也喊他一起上楼。小朋友也乖乖跑了过来,见江期将顾清寒一把横抱起来,小朋友便跟在他们身边进了电梯。
“念念乖啊,自己看一会儿电视......”进了门,江期先让小朋友安稳下来,自己抱着顾清寒直接进了卧室,将人放在床上,替他脱了鞋和外衣盖好被子。
“清寒......”做好这一切,他在顾清寒身边坐下来,用温热的手指轻轻抚|摸顾清寒的脸,“怎么了?”他轻轻问道。
顾清寒看上去还是有些迷茫,许久才反应过来,将脸往他的手心里凑了凑,“你哥哥来过了。”
江期的心一沉,他以为江河又说了什么诛心的话。
“他说自己思考挣扎了很久,”顾清寒苍白着脸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说,“但最后他要我照顾念念。”
江期微愣。片刻后才笑了。
江河放弃了。
他为顾清寒感到高兴,但内心深处依旧有一点发酸。江河毕竟是他的哥哥。
顾清寒从被子下探出手,想要去摸江期,后者急忙握住,顾清寒小声说,“虽然心里有些抱歉,但我仍然觉得像在做梦。”
“不是做梦,”江期这时也平定下来了,“我哥这个决定,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顾清寒的眉头轻轻的拧着,他低声对江期说,“对不起......”
“傻。”江期低笑。
这时顾清寒微微痛吟了一下,眉头皱的更深,被江期紧紧握住的手火辣辣地疼。
江期也察觉了他的颤抖,立刻低头去看,见他白皙的掌心到掌根此时血迹斑斑,一片磨砺的伤口,有几处甚至还嵌着细细的沙砾,江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伤的?”江期从床下拉出医药箱,两道英挺的眉快要拧成一个结。
“不小心摔倒了。”顾清寒轻声回答他。
江期心疼地喘气声都不太平稳了,他紧紧抿着嘴,用棉签小心把沙砾拨开。顾清寒一声不吭,他自己却觉得这伤口仿佛是在他身上,碰一碰都疼得发颤。
用碘伏消过毒贴好了医用胶布,江期才能重新说出话来,“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他边问边轻轻摸过顾清寒的肩膀手臂到膝盖去检查,果然在碰到脚踝时,顾清寒皱着眉吸了一下气,他挽起裤脚,看见顾清寒平日细白的脚踝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去医院。”他去扶顾清寒。
“不用,”顾清寒制止他的动作,“没有骨折,我是医生,心里有数。”
江期已经心疼地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沉着一张脸,走进走出的准备东西冷敷搽药。
顾清寒看不清,却能感觉到他在生气。他想说些什么,但晕眩的症状愈来愈严重,昏沉地睁不开眼睛。
江期去换了毛巾回来,见顾清寒已经睡着了,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看着就让人忧心。
顾清寒一直睡着,江期也不忍心喊他,这一觉便昏昏沉沉睡到了傍晚。江期正陪着小朋友玩积木,恍惚间听见卧室里断断续续的咳声。他急忙跑进去,看见顾清寒在睡梦里还难受得咳嗽。
他将顾清寒半抱起来喂蜂蜜水,但是只喂了几口,顾清寒一侧脸,皱着眉尽数吐了出来,咳喘得越发严重,一张脸冷冷湿湿的白,嘴唇眼见地发青。
江期心道不好,赶紧打开制氧机拉过氧气面罩帮他吸氧。许久,顾清寒凌乱起伏的胸口才渐渐平复下去。但他的面色还是不好,被江期抱在怀里像是没了筋骨一样瘫软。
“清寒......”江期在他耳边轻声喊他,怕他昏迷过去,一颗心像是放在油锅里煎。
良久,顾清寒在他怀里艰难地半睁开眼,呼吸缓慢而吃力,“......不要生气......”他喃喃道,“我只是想下去......走一走......”不是故意受伤的。
江期的心又酸又疼,低头吻他汗湿的额角,“我是气我自己,”他说,“气我自己太大意了,让你摔倒。”
顾清寒轻轻摇了摇头,又精神不济地昏睡过去。直到夜晚又起了低烧,连着江期也煎熬的仿佛一夜瘦了几斤。
顾清寒这一病,就连绵了将近一个星期。从江河出现顾念的事情就是他的心病,这根弦一直紧紧地绷着,如今忽然断开来他也就有些支撑不住,又因为那天被冷风吹到,昏昏沉沉地低烧绵延了许久。
第六十章
因为顾清寒身体的原因,这一年的清明,顾念仍然没有能够被带回到A市给言今扫墓。每日看着床上昏昏沉沉的人,江期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离开一步。但他仍觉不够一时半刻不在顾清寒身边也惴惴不安,于是连乔姨都请了回来,托付她接送顾念上下学。
四月的整个上旬,顾清寒都是病恹恹的,前两个月好不容易被江期养出的一点气色,仿佛都被不久前那一摔给摔散了。
眼看着桃花都要开败了,顾清寒也没能下床带顾念去公园里看一看。
无星无月的夜晚,房间里一片静谧,灯光也被调得十分柔和。江期确认顾念已经睡熟了,回到主卧里,半抱着顾清寒在怀里吸氧,他没什么精神闭着眼睛,漆黑的眼睫无力地垂着,侧脸雪白,嘴唇淡淡发青。江期握着他微凉的手,心都像是拧了几圈一样的疼。
“对不起......”
朦胧间,江期听见他极为微弱的声音。
“胡说什么?”江期将他轻轻往上抱了一些,让他睁眼就能看见自己的脸。
顾清寒的面孔在灯光下白的黯淡,竭力半睁的眼眸疲惫不堪,“知道你担心,可真是拿这副身体没办法......”顾清寒在他怀里虚弱地笑,“我也想......早点好起来。”
江期听得心酸,但仍然对他灿然的笑,“顾清寒,顾大医生,你治了这么多病人,难道还不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道理吗?”
顾清寒闻言只是笑,却慢慢皱紧了眉头,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加惨白。江期一直观察着他,此时立刻发觉了不妥,“清寒?怎么了?”
“......头晕......”他艰难地回答,但又不只是头晕,胸闷、心悸、耳鸣,还有不知源于何处却侵袭每一根神经的疼痛,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他紧紧捆束起来,他觉得呼吸都非常困难了。
“叫......叫救护车吧。”他抓着最后一点清明,对江期说道,随即无力地偏过头去,在他怀里无声无息地晕厥过去。
江期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简直也要跟着昏过去,他觉得脊背发麻头脑空白,但还是坚持镇定着拨打了120,挂掉电话之后他强忍着心中不安,捧起顾清寒偏过去的脸,这才发现殷红的血不知何时从他的鼻尖一直在汨汨的往外流,不过片刻在他手心里蓄积了一小片,扑鼻的腥腻。
“醒一醒,清寒?清寒!睁开眼睛看看我!”江期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又不敢贸然摇晃顾清寒,竭力保持镇定半抱起他,让他的脸微微侧着不被血回流呛到。
“他今晚这个样子也不是一个病两个病的原因,”深夜医院安静的走廊里,宁泽推了推眼镜安慰江期,“终归是前几年身体损耗的太厉害了。前两个月我还觉得他恢复地太快了些,现在病情反复几次其实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