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什么?什么?
John带着迷茫惊诧的神情望着Sherlock,感觉自己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像金鱼似地一张一合,他希望自己这副模样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他还是说不出一个字,这一席话让他不知所措,脑子一时间还不能完全理解Sherlock在说些什么。
“我承诺,善待彼此的家人。我可能不是所有的亲戚都喜欢,但他们既然是家人,就值得我尊敬。我希望可以继续拿他们开玩笑出气,但和他们在一起时,当着他们的面我将尽量做到彬彬有礼。”他说着做了个鬼脸,似乎把“家人”和“彬彬有礼”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说跟说粗话没什么区别。
“我承诺,我将尊重你,尊敬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习惯性地用不耐烦的语气跟你说话,更没有理由使用轻蔑或鄙视的口吻跟你说话,并把你当成出气筒。我承诺,我要在你面前表现出最为得体的行为举止。可能有很多时候我会觉得无聊,生闷气和发脾气,每当这个时候,我极有可能把上述某个或所有的承诺都忘得一干二净,变得忘乎所以,让我们俩都奇怪那个‘好的那一面’跑到哪里去了。如果你对此很在意的话,我承诺,一旦恢复理智,起码的行为准则会让我对自己的不良行为感到无地自容,并请求你的原谅。现在唯一还要说的是,你认为我值得托付信任和爱情,为此我深感荣幸,我将尽我所能让你感觉选择我是值得的。”他念完了信,以期待的目光看着John。
John仍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Sherlock也没有动,仍旧跪在他的面前。他们的手仍然握在一起,搁在John的大腿上。
房间里的人一时全都没有说话,来来回回地看着他们俩。惟一的声音是Anne的哭声,现在她哭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害。
甚至连Martin医生也呆住了,她盯着Sherlock,就这样过了好像有几分钟的样子。“嗯,这个……”她想开口说话,但John打断了她,他已经恢复了镇静。
“……太棒了,”John微笑着小声说道,有意把语气放得轻松随意。“真的是太棒了。”他被Sherlock的话所震撼,种种思绪不断涌上心头,方寸大乱,但他不想让他的朋友有压力。他觉得此时此此刻他们俩已经把话说得够明白的了,虽然盼着早点尘埃落定,但为了他们俩的未来着想,他还是想悠着点慢慢来。
Sherlock报以微微的一笑。
John慢慢地放开Sherlock的手,温柔地拥抱住他并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你不只是变得更好,你已经是最好的人了。”John说,“你是一个好朋友,将来也会是个好丈夫。”
“是你的好丈夫吗?”Sherlock的声音轻得只有John才能听见。
“你觉得会有其他人吗?”他轻轻地反问。
“根本不可能有。”
John假模假样地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我要提醒你,我的嫉妒心很重。”
Sherlock呵呵一笑。“可能很危险。”
“你一说危险,我马上就来了。”John笑着回答。
他们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开玩笑。在一切为了破案的背景下,这些话可能发自肺腑,也可能毫无意义。John想起他们的第二个吻。昨天夜里Sherlock暂时放下了心防,让John再一次看到了他内在最隐蔽的自我。这个吻纯粹而发自内心,没有处心积虑,不是刻意安排或精心设计。John很想进一步了解被他朋友隐藏起来的那一面,但他也知道,首先,他们得结束兜圈子,结束这种“捉迷藏”的游戏,然后才有可能“化恐惧为勇气”。还是那句话,谁最有耐心谁才能掌控一切,John心中暗想。
“确实大有进步,”Martin医生显得很满意。“我觉得你们可以试试‘悼词和棺材’疗法。给对方写悼词,并轮流装死。”
“呃……我觉得这主意糟透了,”John吓了一跳,放开了Sherlock。
Sherlock点点头。“确实如此。”
“为什么?”Martin医生问。
“因为那显然……不太好,”Sherlock一边说,一边连连摆手,同时眼睛望向John寻求支持。
“一点都不好。而且,我会死在他的前面。”John附和道。
Sherlock摇摇头。“不太可能,John。”
“你死的时候,我不会给你写悼词。”John固执地说。
“为什么不写?你最了解我,”Sherlock好奇地问,显然他暂时忘记了原先想说的是为什么整件事情“不太好”。
John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现在不写,永远也不写。我.不.会.给.你.写.悼.词。”John厉声说道。
“别胡说了!”Martin医生打断了他们的争论。“我是咨询师。你们俩都要写悼词。单独授课,明天上午十点。”她显然没心情跟他们辩论。
Sherlock看上去有些内疚,似乎在生自己的气。他意识到了John为什么会对他提出的问题反应激烈。
“没事,”John小声地说,拍了拍Sherlock的胳膊安慰他。“真的没事。”
Sherlock叹口气,摇了摇头。“不管欠了前男友多少情,为他惹上一堆烦心事真是不值。幸好我不会再找男友然后再分手,那样我肯定玩完。”
John皱起眉头假装很生气。“我要这样,我要那样,现在你倒跟我说这些了。”
Sherlock抬眼看着John,调皮地一笑。“你不是我的男友,John。你是更……长久的。”
“谢天谢地!”John眨了一下眼睛,说,“刚才我还以为你想要取消我们的婚约呢。”
“亲爱的,我可不是你轻易就能摆脱的。”Sherlock说着,吻了吻John的手。接着他终于站起来,也把John从椅子上拉起来,回到屋子另一头他们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John和Sherlock坐下以后,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要听别的学员写的大体上也挺不错的情书。这对Sherlock不啻是种折磨,他坐在那里,身体前倾,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脸埋在掌心里,整个人从头到脚似乎都在尖叫着“无聊”。John觉得有必要采取适当措施以免他闹出事来,而且这也是他表达感情的大好机会。他把手放到Sherlock的后腰上,这意料之外的突然碰触让Sherlock紧张起来。John小心而缓慢地在他的后背上划着圈抚摸,不时用指甲挑逗,让他的皮肤产生酥麻感。这堂课接下来的时间里,Sherlock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John的手上。
是的,John心中暗想,我们现在确实有了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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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没多久,他们去吃午饭。
“现在干什么?”John好奇地问。
“首先,我们要和Jack好好地谈一下,听听他对整件事情的看法。然后,给Cameron施加点压力,”Sherlock欣然答道。
“给Cameron施加点压力?”John问。
“你又在重复我的话了,”Sherlock紧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讨厌别人重复你的话,Sherlock,我很抱歉,但你一副‘我们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表情,而‘我们’不知道,”John反驳道,“你懂我的意思。”
Sherlock叹了口气。“我们不能让Cameron把信交给Martin医生,她极有可能一拿到信就销毁掉。这些信是证明DavidJones无罪的有力证据。警察抓他就是因为在他的办公室里查到了勒索信,我们可以证明这信不是给他写的。不过,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把信拿到手。”
“别又要去闯空门,”John惊慌地说。
“不会,”Sherlock微微一笑,“John,他会把信藏在哪儿?卧室里没有保险柜,他不想让妻子看到,还要防着Martin医生来偷。结论就是:他肯定随身带着。”
“喔不,你想把信从他身上偷过来?”John感到背上一阵发冷。如果真这样,掏兜岂不是比闯空门更糟糕。他觉得,不管怎么说闯空门毕竟还是在背地里干,而大庭广众之下去偷,那暴露的危险性可就大得多了。
“别担心,我想好了,”Sherlock胸有成竹地说。
“听你这样说我真放心,”John白了他一眼调侃道,仍然心存疑虑。
“John,DavidJones是无辜的,我一定要证明这一点。”侦探斩钉截铁地说。
John重重地叹口气,“我知道。”
Sherlock笑着给他打气。“那就好。你甚至都不会察觉到我耍了戏法。”
“Jack在那里,”他们走进餐厅,John悄悄地向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