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约翰笑着叹了口气，然后咬住夏洛克胸前的一小块睡衣，这样让他感觉好多了。
转天清晨早些时候，所有人里只有艾略特给约翰发了一条短信。
伙计，昨晚很抱歉。我没想让你难过。—E
我知道。不过那简直太蠢了。—J
你知道凯文就是那德行，说了一大堆废话。我可不同意他说的那些屁话。—E
我知道他就是那副德行，抱歉，我以后也不用操心他什么样了。我的生活里不需要他那样的货色。—J
我们还是朋友对吧？兄弟，我不介意你跟谁上床。—E
我们还是朋友，艾略特。—J
谢谢。—J
没什么，约翰尼。带我向你男人问好。—E
约翰确实转达了他的意思，夏洛克看起来欣然接受的同时似乎还有点困惑。
然后，在他决定公开他新发现的性取向——他真的开始把它视为“只爱夏洛克的直男”——三个星期零四天后，约翰再也不能逃避那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对你的房东，你男朋友的哥哥以及你的朋友们出柜是一回事，然而，你的家庭又是另一群可怕又挑剔的人。他们知道你生活的全部，遭到反对，令人失望以及他妈的绝对拒绝的几率如此的具有压倒性和毁灭性，这几乎让约翰感到窒息，迫使他变的警惕，却又遏制不住的心烦意乱。
他希望他能说哈利19岁的出柜会让他这次变得容易些，但并没有。正是因为知道当时他们的反应所以他才很难下定决心。那种深深的责任感，为了不让他的母亲经历当初她逼迫哈利遭受的一切的责任感如此的直接袭上心头以致约翰都觉得作呕。他背叛了他的姐姐，他自己，这样的想法甚至是背叛了夏洛克，但是这种感觉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甩都甩不掉。
所以哈利，对，哈利。他敲完门在门口站了十多分钟哈利才开了门，看起来有些惊讶还很愧疚。他努力的不去注意，不去想她刚刚在做什么，但碗池里有个空酒杯，碗柜上还放着半瓶酒而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看起来精神不错，长胖了一些，不过脸上的妆有些花了几乎遮不住眼睛下的眼袋。
公寓里还是老样子，但是克拉拉离开的痕迹很明显，她的小饰品都搬走了，过去总是点的香薰蜡烛和铺在沙发上的那张阿富汗的编织毯也都不在了。他没说什么，看到她从厨房里又新拿出一瓶酒也没说什么，甚至从容的从她手中接过一杯。
开始他们说了些生活琐事——哈利谈起了她的工作，约翰也说起诊所的事情补充他们无话可说的间隙，而这些事情他们平时早已交流过现在说起来也是索然无味。夏洛克拒绝参加这种闲谈，平淡无趣，那二十分钟里约翰非常嫉妒他直白谢绝这种社交义务的能力。
最终，哈利喝完他来之后的第二杯酒，开始问他来的目的。这个问题可能有点无理，但对他弟弟来说像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门外更非比寻常。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一字一句说道，话语像被迫挤出喉咙一样。酒的度数有些高，辛辣的味道一直跳跃在舌尖，哈利冲他挑了挑眉。“关于夏洛克。”他继续说道。但还是太含糊，哈利的一条眉毛低了下来，另一条始终扬着。“关于夏洛克和我。”约翰看着她，等着她自己明白过来。
她确实明白了，哈利没被酒精影响的那部分大脑恍然大悟。“哦，”她说，“哦，老天，约翰尼，你是认真的？”
他点了点头，握紧胸前的酒杯。“非常认真。”
“哦，哦，我的天啊。”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那是个华而不实的摆设，上面刻着精致的字体，是哈利花大价钱在黑斯廷斯⑦一个小古董店里捧回来的——他坐在那，看着哈利重新组织自己对弟弟所知的所有事情。
“这是怎么发生的？”最后哈利问道。
他冲她苦笑着耸了耸肩然后向她讲述着自己和夏洛克的事情，这是约翰第一次坐下来平心静气的从头至尾梳理整件事情。“可能听起来会很蠢，不过他因为一个倒霉的实验开始和我一起睡觉，就只是睡觉，没开玩笑。嗯，起初，我只是，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某个时刻我突然意识到他这样一直在我身边感觉好极了。他睡觉时会说梦话，这……诡异的让我觉得舒服。等我再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成了彼此的牵绊而我们两个甚至都没特意的去促成，我自己也做了很久的自我剖析。然后我意识到我真的很傻的爱上他了，而且我竟然从没注意到。后来我告诉了他，他说他对我也抱有同样的感情。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了，嗯，实际上，这一切都非常简单，不太符合逻辑但我从没觉得如此的契合过，如果能这么说的话。”
“当然，当然能这么说。”哈利的声音平静又有些惊叹，脸上是约翰以前从未见过的神情，这让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完全理解彼此的想法。“你要告诉妈妈吗？”
他皱了皱脸。“我不知道，可能吧，我也不确定。我已经很少和她通电话了。我知道我可能是个懦夫，但是……”
“没错，你就是个懦夫，但是我懂。”她长叹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没必要再揭开小时候的伤疤，这样没错。”
“我最后会说的。”他底气不足的接道，他们两个都知道他在说谎。
“爸爸不会在意。”她说，他到希望她没说这句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勉强约翰再来一杯。“所以我要问问，你现在是同性恋了？”
“我很怀疑人们会不会‘变成同性恋’，”他想了想回答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不，不完全是。就只是他，我很确定。不是说我善于观察的眼睛没有拓展视野，只有一点点，你懂的。他对每个人都一样，不只是我。关注着你所确信的自己以及你生活的世界，然后再一举推翻。⑧”
她笑着喝了一口酒，“我读到过如果双胞胎之一是同性恋，那另一个有70%的几率也会是同性恋。”
“我相当肯定这只符合同卵双胞胎。”
“别这么教条。看看咱们两个，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从好的方面看，妈妈最后还是有了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女婿。”
“哦，相信我，夏洛克可不是别人梦寐以求的那种女婿。”
她笑了起来，用手转着酒杯。“你知道我真想现在就见见他，没错。甚至比以前更想见，你现在就要介绍我们两个认识，我们实际上已经是一家人了。”
“对对，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不过别抱太大期望，他是靠讽刺别人长大的。”
“你也是这样，他不过是表现得更突出。”
他看着哈利，被这突如其来的说法吓了一跳，然后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那这些都是认真的？”她问道，喝完了酒杯里的酒没有再斟另一杯。
“哪些？”
“你在考虑结婚一类的事。”
“哦，天哪，不不不。”并不是说约翰不认为他们两个会相伴余生——毕竟，他很怀疑夏洛克会不会放他走——只不过这时候谈结婚这件事太可笑了。总之，如果约翰真的提出了这个主意，那夏洛克可能会嘲笑他一辈子。他们一生的伴侣关系可能会一直的处于幸福而非正式宣誓的状态。
“你确定？我觉得他穿上那件精致的白色婚纱会很可爱。”
约翰的回答是朝她脑袋上扔了个枕头。
约翰感觉他是个完整的人了。这是个古怪的结论，因为他不记得自己实际上曾经是半个人，或者三分之二或者其他数学中更复杂的数值，但这确实是他的感受，而且这挺好所以他没再纠结。
他陷入了爱河，而且不再隐瞒任何人。他拥有了伦敦所有人可能都有的最异乎寻常的家庭情况（如果这座城市里真的还有其他人的男朋友把人的胸腺放在保鲜盒中冷冻在冰箱里，那他肯定他们能相处的非常愉快），尽管他仍然比想象中要累的多，但是他恋爱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非常简单的，平静的，最重要是毫无疑问的感觉幸福。
他计算了自己的得失，最终达到了平衡。他觉得他已经得到了其他人一生中最渴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