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放下手里的杯子。该死的,不能再这么回忆啦,否则他不敢保证,一会儿歇洛克回来以后,自己会不会把那家伙按在墙上狠狠地再干他一回。
“约翰!”哈德森太太的这一声喊真是及时啊,恰好把约翰从幻想中叫出来。
“约翰,楼下来了一辆车接你。”房东太太说。
猜也能猜到是谁。每次都是一样的方法。约翰嘲笑着迈克罗夫特缺乏新意,一边拿起昨晚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下楼去了。
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给约翰开门。约翰顾忌地朝他看了一眼,然后钻进去。迈克罗夫特这个时候找他干嘛?得了吧,福尔摩斯家的没一个正常,约翰想,自己怎么可能揣摩出英国政府的心思?
车平稳地开了,这时约翰突然想到,迈克罗夫特该不会已经知道他和歇洛克上床了吧?啊,他什么不知道?说不定歇洛克的卧室里就有——约翰闭上眼,尽他全身的力量把“摄像头”这个词从脑袋里扔出去。他努力不去想,也许昨晚他和歇洛克的活动已经被现场直播了。现在该想的是,如果迈克罗夫特提起,他该怎么回答?
‘哦,迈克罗夫特,你弟弟可真骚。’
约翰翻了个白眼。虽说这是豪华轿车,但眼下约翰如坐针毡。
车把约翰送到了一座漂亮的房子前。约翰下车环顾了整个小院子,这是在伦敦吗?周围僻静地吓人,整座房子涂着白色的浅橘色的漆。玄关门口的烫金牌子上印着“第欧根尼俱乐部”。又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把他引进屋,阳光从巨大的窗户里洒进来,单人沙发都坐满了,那些穿着正装的男人们不是看报就是盯着窗户发呆。约翰在引领下沿着走道往前,一个身穿蓝色西服的人手拿着报纸与他擦肩而过。
“嗨。”约翰朝他微笑打招呼。
蓝西服家伙突然一脸惊愕地瞪着他,引得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
约翰皱起眉,然后摸了摸脸,没发现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啊。他继续往前走,不时回头看着这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最后来到一间书房里。引导人把他送进屋子就带上门出去了,整间装饰华丽的房间里只有迈克罗夫特和他两个人。
“传统,约翰。”迈克罗夫特递给约翰一杯茶。
约翰接过杯子,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这儿可以说话了,约翰,在这间会客室里。”迈克罗夫特在约翰对面坐下来。
约翰举起茶杯,在杯子后面撇嘴,迈克罗夫特朝他扬了扬眉毛。与歇洛克相处久了以后,约翰就不觉得迈克罗夫特的眼神太刺人。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不时地要关心我弟弟。”
这是要说到重点了吗?约翰咽了一口茶。
“他手头有一个案子。”约翰咧开自己的嘴角,“一切都很正常。”
迈克罗夫特抿了一下嘴,上下打量了约翰一眼,好像他的眼神扫过之处就能分析出约翰的化学成分。
“约翰,你现在必须作出选择。”
“选择什么?”
“歇洛克七岁的时候,每天早晨都到屋后的树林里练习小提琴。那是他第一把琴,他用了三年,直到彼得森先生,当时歇洛克的音乐教师,失手把那把琴摔坏了。”
约翰盯着迈克罗夫特,他说得那么顺其自然。
“歇洛克执意要修好,”迈克罗夫特盯着窗户,好像在回忆,“可是修一把旧的还不如再买一把新的。第二天父亲就买了一把新琴回来,可是歇洛克连碰都不肯碰。”
“那他现在拉的那把呢?”约翰也是第一次听英国政府说儿时的故事。
“斯特拉迪瓦里,歇洛克还在大学的时候买的。”迈克罗夫特说,“找到一把上手的好琴非常不容易,而且歇洛克从来都是我们家里最固执的那个。我记得他把坏的提琴埋到了树林里,就是他经常练习的地方,我看到他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好像恨不得把自己也埋进去。”
“恩……可这是他小时候的事儿……”
“这是他小时候的事,也是他的性情。”
“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推理机器,没有性情。”约翰笑起来。
迈克罗夫特皱起眉头看着他。
“呃,我开个玩笑。”约翰说,“我确实……是在开玩笑。”
“我曾经这么认为。”迈克罗夫特舒展了眉头,“可是我现在发现我原来错了。约翰,钥匙在你手里,很可能你就是他的性情。”
“迈克罗夫特——”约翰张了张嘴。
“所以你得做出选择,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现在……什么时候?”约翰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迈克罗夫特没有回答,只是对他微笑。在约翰看来似乎是危险的笑。
约翰和迈克罗夫特一起坐在车里,迈克罗夫特在对面,展起了报纸,让约翰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即使约翰看到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约翰不安地在位子里挪了又挪,迈克罗夫特有必要亲自送他回家吗?
当他们踏进起居室的时候,歇洛克安坐在壁炉边的沙发里,拨弄着琴弦,他盯着前方,好像对面椅子里坐了人。上帝啊,这家伙穿的是紫色的衬衫,紫色的。
“迈克罗夫特,你来干嘛?”
“我来送约翰回家。”迈克罗夫特微笑起来,歇洛克仍然看着前方。
约翰想最好不要掺和进他们两兄弟的战争,没料到迈克罗夫特示意约翰坐到沙发里。
“那是你的位子。”年长的福尔摩斯理所当然地说。
约翰朝迈克罗夫特皱眉,而后者只是再次欠揍地扬起嘴角。歇洛克没动。于是约翰走过去在歇洛克对面的沙发里坐下来,不像平时那样自在。他咳了一两声。歇洛克的眼神本来正好落在约翰脸上,两三秒钟以后他垂下眼睑,然后转头盯着迈克罗夫特。约翰发誓他绝对不想看到此时歇洛克的眼神,而迈克罗夫特只不过挂着笑容而已。
“这样你至少能看着我,让我把话说完。”
“就算我不看你退后的发际线,不看你变粗的腰围,你还是会把话说完。”
“歇洛克,”迈克罗夫特扬了扬眉毛,“我是来恭喜你的。”
“迈克罗夫特!”
约翰刚拿起马克杯的手略微抖了一下。迈克罗夫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约翰,我弟弟从小就被宠坏了,到现在还不知道礼数。”
“迈克——”
迈克罗夫特抿起嘴摇了摇头。歇洛克没有喊下去,约翰几乎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然后英国政府迈着胜利的步子出了起居室。
“约翰,他又朝你那木鱼脑袋啰嗦了什么?”歇洛克突然转过来盯着约翰问。
约翰皱眉,这是在夸谁?还是在损谁?
“呃……迈克罗夫特没说什么。”他摆出一个笑容,尽量装作轻松。
歇洛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约翰回忆起不久前也被迈克罗夫特这样打量过,这感觉如出一辙。好吧,反正他也习惯了。歇洛克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长胳膊拿来了桌子上的笔记本。那只优雅的长胳膊,约翰昨晚还亲过。
“歇洛克。”约翰抬起半个身体,歇洛克依然紧紧盯着屏幕。约翰伸长脖子,隐约看见歇洛克在写邮件。
约翰又坐回到沙发上。在他举起马克杯,杯子的边缘碰到嘴唇的时候,意识到一个问题。歇洛克在给谁写邮件?他眨了眨眼睛。是给休.安吉尔回邮件吗?约翰告诉自己一定是案情有进展了,但是他在沙发里越坐越不安稳。
“歇洛克——”
歇洛克终于肯抬眼看了约翰一下。
“咖啡,两块糖。”然后他又垂下眼睑。
约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拿起歇洛克边上的杯子。他决意要好好讨论一下这个安吉尔,不过在此之前,约翰还是认命地端来了咖啡。他放下杯子。歇洛克又瞅了他一眼。约翰看着歇洛克举起马克杯,端到嘴前,对,就是那张该死的刻薄的诱人的嘴。歇洛克喝了一口,差不多就是同一时间。他皱起眉头,约翰抿嘴笑。歇洛克接着吐回杯子里,差点呛到。
“约翰,你没加糖。”他抬头看着约翰,好像约翰要造反了似的。
“哦,这样你至少能看着我,让我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