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翼朝白帆竖了个大拇指,“好兄弟!”说完,立马屁颠屁颠去前排了。
褚骁嫌雨声太吵,戴上兜帽后一手盖在耳朵上,一手垫在脑门下,继续睡他的觉。
白帆真想探索一下,褚骁平时晚上都干什么去了……一天上课八小时,能在线半天都算是恩赐。他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褚骁的后脑勺。
高三的课,枯燥且乏味,不是做题就是答疑,不是考试就是讲试卷。其他老师都是按部就班,只有英语的陆女士不同。她特别喜欢提问,尤其喜欢点名褚骁答题,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节 课结下的梁子,只要是有点绕、带点陷阱,问下去没人反应题,她必抓褚骁起来回答。
偏偏褚骁十次有七次在睡觉,每次都是一张臭脸。
陆女士第十二次对褚骁上课睡觉的行为进行了严肃的批评,褚骁冷漠地听完,胡乱地猜了个答案,听陆女士一套三连问将他“鞭策”得体无完肤后坐下,“嘎达”一声按出笔尖,在卷上填了个正确答案。
陆女士还在激情发问,“所以这道题到底选什么?你们不要和褚骁一样被骗了!你们说,选什么?你们好好看看这句句子的结构!选什么?”
褚骁继续摆好姿势——睡了。
白帆柔软的舌扫过干裂起皮的唇,带起了一丝丝的痛感,以此来醒神。他方才真想揉一揉褚骁的脑袋,顺一顺这位刺头小朋友的毛。
明明知道标准答案,小刺头偏偏要跟老师对着干,偏偏要露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大佬模样……其实内心又柔软,又细腻。
真的是……很可爱。
白帆手指一蜷,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那点躁动不安。
不过这位让他觉得其实可以很优秀的这位刺头小朋友,在下一节数学随堂测验喜得48分的“好成绩”。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词穷的数学老师连骂褚骁的力气都没有,权当他是空气。
褚骁看了看白帆148分,又看了看自己的48分,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卷子折了四折,塞进了桌肚里。
前排的张天翼拿着刚过及格线的试卷挡着脸,后倾着身体问:“白帆大佬,你这叫在附中垫底的成绩?”
白帆尴尬地笑了笑道,“这卷子我做过一遍,所以……”
张天翼:“哦,原来是这样……”
褚骁翻了个白眼,也就张天翼这脑子能信。
白帆憋着笑说,“我帮你写?”
褚骁斜眼看了看他,何乐不为地把试卷又掏了出来,丢给了白帆。
下课前,吕老师理着教案,一下一下在敲着讲台,操着他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用唠家常般地语气说道,“我希望有些同学可以醒一醒了,看看时间,离高考也就半年了,不要不珍惜,不要觉得无所谓。”
褚骁腮帮一咬,脸色不佳。
吕老师:“多向身边的好学生学习学习,不懂的多问问。勤能补拙啊勤能补拙。”吕老师又用教案在讲台上砸了两下,踩着下课铃走了。
张天翼兴奋地扔了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天居然没拖堂!”
俞庆芝扒开他,开了点窗,冷风带着雨水瞬间侵袭而入,“这么大雨……”
张天翼兴冲冲地从前排跑回来,站在俞庆芝位置上直接伸长了手臂扯过自己的书包,朝他们一挥手,“先走了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班长王珺跑去,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
“也就班长还看不出来张天翼的心思。”俞庆芝摇了摇头,“你们不走?”
褚骁正打着游戏:“雨太大,等下走。”
白帆:“我没带伞,等雨小点了再说。”
“那我先走了啊。”俞庆芝从包里翻出雨披抱在怀里,“下周见。”
白帆:“现在雨这么大,你也等等再走?”
俞庆芝知道他现在走估摸着回家得湿一身,怎么奈何……“我姐今天生日,她好不容易回来次。我得赶紧回去。先走了,拜拜!”
雨一阵,风一阵,风雨飘摇地又下了一个小时左右,将近七点半雨势才渐渐小了下去。
白帆盖上笔盖的同时褚骁抬起了头,脸色比之前黑了三分。
白帆写试卷的时候,褚骁在打益智游戏,他写完试卷时,褚骁刚打通。一个小时通了一关,他的骁大爷打游戏把自己心态打崩了,正怒着呢……
白帆摸了摸口袋,翻出了一颗棉花糖,撕开递给了褚骁。
“……”褚骁看着那淡粉色的糖果,表情都扭曲了。
白帆:“吃点甜的缓缓?”
褚骁凝神看了几秒,还是凑头过去,用牙直接咬走了棉花糖。棉花糖绵软绵密的口感从来都不是褚骁喜欢的,总感觉像是在嚼一块带甜味的海绵。
但心情确实没有刚才糟。
虽然他还是不喜欢棉花糖。
两人在保洁阿姨的催促下整理完书包下了楼,已经要到关校门的点了,周五总是要比平时早一些。
褚骁撑伞站在雨里回头问,“你在等什么?”
白帆挠了挠耳后,“我寻思,这雨还是有点大……我是不是找保洁阿姨要个垃圾袋套套。”
褚骁的眼神从质疑无缝切换成了关爱智障的鄙视,无语地憋出一句嘲讽,“我的伞是会漏雨?”
白帆将信将疑地问,“你……送我?”
褚骁面无表情地回身迈步。
白帆嘴角勾起,连忙钻进了褚骁的伞里。
褚骁比白帆早下车,原本打算就把伞给白帆,自己直接走回去就行,反正只有五分钟多点的路程,自己也有帽子挡雨,问题不大。
结果谁知道这雨跟闹着玩儿一样,刚上车那会几乎就要停了,开出两站之后,忽然又下大。
褚骁脸色铁青,咬紧的牙关让腮帮子微鼓。
白帆又傻乐地看着褚骁,他的骁大爷脾气实在是太大,跟天气都可以气上一气。白帆知道褚骁的算盘,这会儿忙给台阶道,“骁爷,雨又下大了,等下我把你送回去,你把伞借给我呗?”
“嗯。”
五分钟后,褚骁朝天竖了个中指——雨基本停了。
白帆崩着脸将伞收好,还给褚骁。
“你拿着。这鬼天气……”
就在两个人在褚骁家小区前面的岔路口分道扬镳的时候,从小区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褚骁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那老太太敲着拐杖过来,褚骁转身就想走,结果就听身后一句唾骂炸在耳边,“你个不要脸的小畜生,还敢回来!?”
褚骁紧蹙着眉,朝白帆说了三个字:“你先走。”
白帆点了下头,褚骁的家室是褚骁的心里的刺,他这个外人还是离开为妥。
老太太平时看着腿脚不利索,这会儿却是拄着拐杖“哒哒哒哒哒”地就走了过来,她从背后拉着褚骁的书包一拽,“小畜生,把我钥匙还给我!”
褚骁眉宇间的戾气瞬间满溢出来,“我没拿过。”
老太太从来都是个不讲理的,褚骁也不打算多废口舌,他动不得手,那就只能走。
可惜老太太并不打算放过他,褚爸褚妈都没回来,丢了钥匙和在楼下门卫室干等了两个小时的气全都准备撒在褚骁身上,“你个杀千刀的小畜生,偷我的钥匙还不承认!”老太太拦在褚骁面前,见褚骁绕开她要走,忙一把抓住褚骁的书包背带,满是褶皱的脸上显露出不讲理的凶悍,“你去哪里!啊?你想往哪里跑!?”
褚骁的脸比外面的天还冷,他沉声咬牙说道:“我特么没拿过你的钥匙,松开。”
老太太撒泼开始带上哭腔,“畜生啊!偷我的钥匙……想要把我赶出去啊……你们心眼怎么这么坏啊……”
路过的人纷纷投来目光,老太太便是哭得更起劲,“你跟你妈一样,就想弄死我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啊。我在家你们家不吵不闹,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样捉弄我。”
褚骁压着火,“松开!”
“你个狗娘养的东西,还敢凶我!我是你长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把我钥匙拿走,是想让我在外面冻死算了是吗?你们一家都是畜生,我就知道当初不该给你们钱买房子!!!只有我儿子疼我……儿子啊!妈受委屈了……!儿子啊……妈要死了……”
褚骁一手已握成拳,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用力拽回了书包带。
谁知不依不饶的老太太居然拿起拐杖,边骂边朝他砸了过去,“小畜生打人啊!你是不是想打死我啊!你们好吞掉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