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晚晝啊。”左舒凡定了定心神,一声嗟叹:“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啊。”
慕晚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因为左舒凡的感叹再次落下:“二嫂我……”
“婶……婶……抱。”
虽然沈明思对于沈清澄欺负自己的这件事已经无力翻盘了,但这些日子里她也清楚自家姑姑对于眼前人是有多么的用情至深。一看到她落泪便想到了曾在自己面前放肆哭泣的沈清澄,甚至是过往的自己。于是沈明思向前半探身,朝着慕晚晝伸出了手要抱抱。
可别小看了孩子的安慰,有时胜过千言万语。
慕晚晝在诧异中抱住了沈明思,小朋友身上独有的奶香味里还参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香,让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沈清澄。
“得。我以为她就黏幺儿,没想到还黏你。”左舒凡开着玩笑将本还伤感的氛围给带跑偏了:“要不,我把闺女送你们,反正星星也很喜欢小明思。”
慕晚晝逗弄着怀里“一见如故”的小奶娃:“明思,好名字。”
“名字都是幺儿取的。还有大哥家的明悉、老三家的明悠。”左舒凡边与慕晚晝说着家里发生的种种,边带着她往会场的方向走去:“我带你去找幺儿吧。”就慕晚晝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度假村里以及红肿的双眼,想必是已经清楚了沈清澄的情况,所以左舒凡决定推波助澜一把。
“有劳二嫂了。”
酒会间的你来我往,都是为了谋求能够属于自己的最大利益。而沈清澄的露面,也的确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想要敬一杯的、想要打探消息的,最后统统都被肖哲宁给拦了下来。
“我觉得,就半块地皮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有些微醺的肖哲宁解开了西装外套,倚靠在栏杆上:“再给加点呗。”
沈清澄递了杯醒酒茶给她:“那就要看你还能喝多少了。”
肖哲宁真的是对沈清澄再一次改观,忿忿地将茶水一饮而尽:“无商不奸。”
“彼此彼此。”沈清澄含笑垂眸,视线立马就被那个与袁诺在门□□谈的身影给死死地钉住了,点点光亮在她的眼睛里凝聚而起。
“我可没你……”肖哲宁转身顺着沈清澄所注视的方向,忍不住爆了粗口:“靠,慕晚晝回来了?!”
袁诺作为盛达集团的第一秘书不仅有着超凡的眼力见还有颗七巧玲珑心,所以他在认出慕晚晝的那一刻就起身迎了上去:“夫人。”
慕晚晝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礼貌性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袁诺,小沈董的秘书。”袁诺从名片夹里取出了一张名片,双手递予慕晚晝:“夫人是来找小沈董的吗?”
慕晚晝点点头:“是的。”
“那需要我带您去吗?”袁诺想到会场里高朋满座,媒体也不在少数。慕晚晝一旦现身,必定是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用了。”慕晚晝感受到身后似有灼人的目光。她侧身抬眸一顾,便与站在二楼纵览全局的沈清澄视线相撞。
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和深埋内心的愧疚,让慕晚晝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奔向了沈清澄。
“肖小姐,她是我的。”慕晚晝盯着肖哲宁还抓在沈清澄手臂上的手,怎么都觉得碍眼。
这般宣示主权的强大气场吓得肖哲宁忙把手松开:“我也没说她不是你的啊……”
“肖董,我先送您回去吧。”袁诺随后上了楼,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能打扰到沈清澄与慕晚晝。
肖哲宁也是人精,立刻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正好我有点喝高了,那就麻烦袁秘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袁诺送走了肖哲宁,其他人就算心有好奇但也都是识时务的,所以二楼此时就只剩下那相顾无言的两人。
相比起自己离开前爱人神采奕奕的模样,如今的沈清澄瘦弱单薄到好似一碰就会碎。慕晚晝不敢去细想这三年多里沈清澄究竟受了多少罪,又吃了多少苦。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沈清澄揉进骨血里,永不分离。
“我回来了。久别重逢不拥抱一个吗?”慕晚晝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然后向沈清澄张开双臂。
没有预料中的热烈相拥,只有沈清澄的淡然回应。
“欢迎回来,慕小姐。”
众生相
慕晚晝失眠了,在她回国后的第一个晚上。
“慕小姐”三字从沈清澄口中而出,似一盆冷水把慕晚晝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彻。她腆着脸跟在沈清澄的身后,为的是将满腹话语一一倾吐,但两人之间就仿佛是筑起了一道隐形的壁垒。
慕晚晝进不去,沈清澄也不愿出来。
“你这是被明思折腾了一宿没睡吗?”左舒凡次日起来在餐厅里见到满桌子的点心时,心想昨夜把沈明思交给了慕晚晝是否不太明智。
慕晚晝摇摇头,她也发现了沈明思和一般的小孩不太一样,睡觉老实、醒来也不吵不闹:“明思挺乖的,可比星星那时候好带多了。”
既然不是自家女儿给闹的,那就肯定是沈清澄了。
“因为幺儿吗?”左舒凡的问题换来了慕晚晝长久的沉默。
其实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沈清澄有着可以不去原谅慕晚晝的理由。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希望两人能够不再有波澜地携手走完余生。
慕晚晝没有直面左舒凡的提问,可当下还是决定化所有被动为主动:“二嫂,阿澄她现在能吃些什么?”
左舒凡一听,这不开窍了么?与其有这般自怨自艾的功夫,还不如先服个软把人哄一哄。若是哄不回来,上点强硬手段也不是不可以:“主食是粥,有时还会吃点甜羹。切记不可以有油腻和荤腥。”
“我知道了。”慕晚晝一一记下:“谢谢二嫂。”
沈清澄跟在肖哲宁的身后,从楼下到楼上,从卧室到室外花园都逛了一遍:“你在找什么呢?”
“昨夜不该久旱逢甘霖……你家那位呢?”肖哲宁皱着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明明慕晚晝都回来了,却是不见半点踪影。
沈清澄不想过多的去理会肖哲宁,径直走进书房把国华的合作企划书拿给了她:“你可以走了。”
“别介啊。”就这避重就轻的态度,肖哲宁敢打赌在她离开以后,沈清澄和慕晚晝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人给盼回来了,你这是在赌什么气呢?”
沈清澄坐在院子里藤椅上,任阳光倾洒全身,但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你觉得我是在赌气?”
“显而易见。”从两人那次法国同行起,每每谈及慕晚晝,肖哲宁总觉得沈清澄是有气的。当然,她的确有这个资格去生气。
沈清澄伸手在空气里虚抓着那一束耀眼的明媚,笑意浅淡:“肖哲宁,你还是不了解我。”
“作为普通的合作伙伴,我想现在对你的认知已经足够了。”哪怕两人过去有段感情,也曾携手斗过肖何,肖哲宁仍是一直言出必行地守着“合作底线”,没有逾越:“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心中甚是欢喜,却还要忍痛将慕晚晝拒之门外。
“我的余生太短了。”
简单的七个字落入耳中,振聋发聩。肖哲宁几欲张口,可就是无法发出半个音节。
“妈妈!”慕星辰昨晚和慕晚晝在机场分别后就由梁璐送回了沈家,毕竟为了去看巡演前的最后一场演出,沈清澄替她向学校里请了一周假。所以趁着还有个周末,需要把落下的功课给补回来。但一听沈靖康和纪尘说要来度假村看望沈清澄,慕星辰又赶忙说服两老让她一同出了门。
“星星。”慕晚晝牵住了女儿的手,随后对上沈家二老的复杂目光,顿时语塞。以她现在和沈清澄的关系,不知该叫爸妈,还是叫回叔叔阿姨。
纪尘哪里会猜不到慕晚晝突然的缄默是因为什么:“怎么……说了三年的法语,连爸妈都不会喊了?”
“爸,妈……”慕晚晝鼻头一酸,险些落泪:“对不起……”
沈靖康轻轻拍着慕晚晝的肩头,安抚道:“一家人不说这个。我和你妈只希望你与澄儿以后好好的。”
为人父母能庇佑儿孙的也只是人生路上的前半程,往后还是要靠她们自己相扶持地走到白首。
在昨夜酒会上看到两人相衬的那一幕,姚菲知道她终于可以放下沈清澄了。当初她虽祝福沈清澄和慕晚晝百年好合,可心里又如何能轻易放下。尤其是在得知沈清澄突发心衰是因为和自己饮酒之后:“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