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关切道:“怎不将那庄园买下来?如此就是自己的了。”
她寻思着公襄若寄虽然之前对嫡长子不怎么样,可殷衢给的嫁妆不会少啊?
“娘娘您不知道,那家人不肯卖,说那园子是长辈一辈子的心血,只肯出借。”益王妃叹口气,“后来我们倒是想买其他地方的园子呢,可是这许多人,小了实在住不下,大的,来来回回也只如今住的合适,就这么拖了下来。本来想着,将王府大概修一修,先住进去,再慢慢儿收拾。可那边偏巧坏的厉害的就是主屋,可不是不巧吗?”
云风篁附和了几句,就同她说起了七皇子的趣事。
这些都是益王妃爱听想听要听的,毕竟如此也能判断贵妃是否冷落了七皇子。
末了之后,她委婉道:“听说秦王殿下跟昭庆公主殿下都已经进学了,娘娘故此花了更多功夫照料七皇子还有九皇子,娘娘真是辛苦……好在秦王殿下跟公主殿下也有这年纪了,想必多少也能够为娘娘分忧?”
“俩孩子还小呢,也做不了什么。”云风篁笑了笑,知道这是听说了秦王还有昭庆的善妒,不放心,怕七皇子被针对,特意提起来,她端起羊乳呷了口,柔声说道,“不过本宫倒还忙得过来,倒也没多少忧虑。”
益王妃有点儿尴尬的笑了下,干巴巴道:“那就好。”
殷女萝虽然不是多么长袖善舞的人,但毕竟大家子出身,这种场合的应对可难不倒她。
但这会儿瞧着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云风篁不免要问。
益王妃起初不肯说,后来被问多了,才小声道:“有个事情,臣妇不知道是否该禀告娘娘。”
“你都这么说了,可见也是想过禀告的。”云风篁不动声色道,“如今这儿又没其他人,你胞姐从前与本宫也是姐妹一场,大家都是自己人,却何必如此见外?”
“娘娘,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臣妇在借的园子里,偶然看到了……陆春草。”益王妃抿了抿嘴,低声道,“臣妇很是诧异,因为他当时赫然是假扮一名下仆……臣妇还以为他找王爷有什么事儿,需要遮掩。但后来问王爷,王爷却压根不知道这回事。还大发雷霆,搜查了整个园子,想将他找出来!”
但最后到底是没找出来的。
云风篁皱起眉,说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他?但本宫记得,他当初……陛下仁厚,是将他遣返回乡去了罢?”
“臣妇敢肯定。”益王妃颔首,“所以才觉得奇怪,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陆氏的死,迁怒臣妇跟王爷么?可明明陆氏有错在前,却关我们夫妻何事呢?”
云风篁沉吟着。
当初摄政王夫妇前后脚出事儿的突兀,整个摄政王一派,基本上就没掀起任何水花,就此风平浪静。
这一点别说前朝后宫意外了,连淳嘉自己都很吃惊。
但这事儿其实到现在都不甚明朗,比如说到底是谁撺掇陆氏毒杀摄政王的?
大家都以为是淳嘉,但淳嘉不承认,据云风篁观察,似乎也的确不是他。
还有就是对于摄政王一干党羽的处理,其他人轻拿轻放,还能理解成摄政王反正死了,膝下俩儿子又撑不起来,所以余者不必太过苛责,左右已经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还不如彰显下君王的大度。
但陆春草不然。
且不说他宦官的身份,天然在这种事情里头处于劣势。
就说毒杀摄政王的陆氏,是他义女这一点,淳嘉处置了他,简直理所当然。
还能挣一个真心实意孝顺叔叔的名声。
按照云风篁对淳嘉的了解,他不该拒绝这种送上门的刷声望的机会,可他不但拒绝了,甚至都没拿陆春草怎么样……
这会儿陆春草又乔装打扮去了益王身边……这……
她定了定神,抬头说道:“本宫回头帮你们问问陛下罢。”
益王妃分明的松口气:“谢娘娘恩典。”
皇帝对陆春草的态度太奇怪,再加上益王夫妇也怀疑,陆氏背后的指使者是淳嘉,所以尽管益王很怨恨陆春草,但在益王妃,没有确定皇帝的态度,她却不想对陆春草做什么,免得激怒了皇帝。
如今贵妃答应帮忙转达,可不是要安全的多?
第170章 除夕祝酒
云风篁本来打算当天或者次日就将这事儿问一问淳嘉的,但当天淳嘉同益王把酒言欢,聊到夜深。
她如今有孕在身早早睡下,醒过来的时候淳嘉也已经出去了。
跟着清人进来商量除夕宴上的装扮,却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这年除夕宴的氛围,比前几年都要轻松写意。
至少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的。
毕竟纪氏倒台了,摄政王也凉了,郑氏崔琬等人根本不是淳嘉的对手,天子一家独大,又不是让臣下忧心忡忡觉得国朝要完的昏君,反而很有雄才大略的意思,目测至少淳嘉在位的时候,国朝没有什么大的忧虑,也毋须考虑站队这种一言不合全家凉凉的风险,可不是就很轻松?
只是酒过三巡,诸皇嗣上前为淳嘉及太皇太后祝酒,却提醒了群臣:皇嗣们再长大点后,站队的麻烦恐怕又要来了!
……甚至这会儿就来了。
因着如今尚未立储,皇嗣们的祝酒当然是以秦王为首。
云风篁看昭庆也要离座前往,连忙将她叫住了,说让皇子们去就好:“等你父皇到咱们宫里,你再给你父皇敬酒。”
她这么说主要是考虑到这女儿腿脚不便,众目睽睽之下上殿,不免太过招眼,回头叫人议论起风言风语来,怕一个不好传给昭庆知道了,又要伤心难过。
再者,今儿个的祝酒,归根到底是皇嗣,不,应该说是皇子们在群臣面前的初次亮相。
公主表现再好,到底不是能够入主东宫的。
很没必要让昭庆凑上去成为大家的谈资。
但昭庆不乐意了:“大哥能去,儿臣为什么不能去?母妃,儿臣要去!”
本来云风篁在跟她小声说话,她闹起来,声音越发的大了,甚至要哭出来,也没办法,叹口气:“那你去罢。”
顿了顿,又侧头吩咐清人,“你去同贤妃她们说一声,让皇女也一起上殿罢。都是陛下的子嗣,孝心是一样的。”
于是诸皇嗣按照男女分列两排,一起上殿祝酒。
昭庆作为长女,与秦王并列,这让她很是满意。但行走之间的一瘸一瘸,却不可避免的招来众多形形色色的目光。
其实她这么走路有些日子了,只是后宫之中一早知道来龙去脉,也知道云婕妤的死,没人敢在她面前表现出什么异常来,甚至近侍们还会故意夸奖她勇敢坚强:“好些人受了伤之后都不敢落地了呢,不像咱们殿下,还没好呢就能自己走路了,殿下好厉害啊!”
昭庆被哄着,一来以为自己长大点腿就能好了,二来认为自己很厉害很勇敢,当然没什么不好意思。
可今儿个的这些目光却不一样。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淳嘉最喜欢的女儿,是声名在外的敏贵妃名下的公主,不能得罪,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沉得住气的。
尤其此刻还有许多随父兄来赴宴的家眷在场,他们看向公主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惊讶、好奇、窥视、同情、怜惜……甚至还有人有些厌恶跟幸灾乐祸。
本来小孩子对于别人的情绪就很是敏感,昭庆原本欢欢喜喜的,走了两步就有些疑惑,然后越走越慢,甚至开始落后于秦王。
云风篁在旁边看着,下意识的捏紧了牙箸。
陈兢则轻声叮嘱小内侍:“刚刚神情举止对公主不敬的人都记下来。”
虽然他肯定偏心云风篁的亲生骨肉,但昭庆在他心目中,地位也就在云风篁跟亲生骨肉之下罢了。
再怎么刁蛮不讲理,也不是这些外臣可以轻侮的!
“昭庆怎么了?”帝座上的淳嘉原本正侧头跟太皇太后小声说着话,被雁引低声提醒,面色冷了冷,才换成温和的笑,朝女儿招手,“莫不是累了?来,朕瞧瞧。”
见状,昭庆总算雀跃了点儿,加快脚步,歪歪扭扭的冲上去,顾不得行礼,就一头扑进淳嘉怀中。
淳嘉笑着将她抱起来,环视了一圈殿中,眼里却没什么笑色,将这长女搁在膝头,方让其他子嗣:“都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