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搁之前，秦王一准跳起来跟她吵，寸步不让。
但昭庆断了腿之后，里里外外的人都劝秦王让着点儿昭庆，包括淳嘉也是这个意思，他又发现这么做的时候，父皇母妃都会夸他懂事体贴，是长兄的样子，也就习惯了。
这会儿有些愠怒的瞪了眼昭庆，到底没说什么，只悻悻的试探：“嗯……那五弟确实……嗯……有点可怜？”
“是非常可怜啊！”云风篁叹息着，说道，“所以你们往后若是有空暇，合该多心疼心疼这个弟弟才是。”
反正一个傻了又残了的皇子，对他好点也不会养虎为患，还能给俩孩子在淳嘉以及外臣跟前刷一刷心善友爱的名声。
秦王跟昭庆有点儿勉强的应下。
毕竟是见面少又有过冲突的兄弟，他们俩对于同在云风篁膝下的七皇子九皇子还有点儿好奇跟“我们是一起的”的观念，换了其他后妃跟前的皇嗣，哪怕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却到底生疏。
就不是很情愿。
云风篁也不在意，本来也并不希望他们同楚王真心实意的相亲相爱不是？
听话，肯装就行。
于是次日，被她反复耳提面命的秦王跟昭庆，就一起去了皇后跟前，还带了些这年纪孩子喜欢的小东西，说是看望楚王的。
自从楚王被救起来，虽然各处都有人过来探问，甚至连太皇太后以及两位皇太后都送了东西过来，说了安慰的话，皇嗣们却没有过来的。
这是因为如今还在途中，有楚王这么个例子，其他妃子都怕让孩子们出出入入的遇见类似的变故，再者也是楚王风评不怎么好，常有欺负其他皇嗣的事迹，怕孩子到了他跟前会吃亏。
故此秦王跟昭庆却是头一对来看望楚王的皇嗣。
特别昭庆聪慧，记性好，云风篁教他们说的友爱和睦的话，她虽然不太懂，懂的那部分也不以为然，却还是奶声奶气的复述了出来。
传承了生父生母容貌优点的大皇女是最漂亮的皇嗣，忽闪着葡萄似的大眼睛认认真真背诵时，哪怕知道这么点大的孩子能说这样有条理的话一准是被教过，周围的人也不禁有所动容。
等这对皇嗣看望完楚王离开，皇后的近侍都忍不住说了句：“贵妃虽然也不是个好的，可好歹还顾全体面。慈母皇太后名义上是皇嗣们的祖母，到底没有血缘就是没有血缘，谁家当祖母的，舍得这样坑害嫡出孙儿？”
“……”顾箴沉默的看着被簇拥着消失在队伍里的兄妹俩，片刻后才缓缓说道，“贵妃从前做事，不乏强词夺理的举动，除却陛下偏袒，存心说她贤惠外，她什么时候做过贤惠的举动？想当初，四皇子没了，那云婕妤还是她名义上的姊妹呢，她可曾让两位皇嗣去彤霞宫做样子？就是二皇子二皇女先后遇险，她管过么？此番楚王出事，她却立刻让俩孩子来了，还教了那许多好听的话，你们说，她想做什么？”
近侍们一怔，都不敢作声了。
站在中宫的立场上想，这妥妥的就是想做皇后啊！
所以才转了性子，提前开始做好人。
甚至将膝下子嗣都教的特别乖巧可人，来证明她不但自己贤惠，也会教导皇嗣，配得上皇后之位！
……于是一行人才回宫，就听说了三皇子为了楚王跟昭庆，决定茹素一年，并且抄写经书若干来祈福的事儿。
“这位不是一直做慈母的么？这会儿转了主意了？”云风篁闻言挑了挑眉，嗤笑道，“抄写经书也还罢了，茹素？三皇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马上就要入学，到时候其他不说，就说骑射课程上，他只食素，受得住？”
自来穷文富武，说的就是习武的开销大。
想以习武博取出路的，首先得有个不错的出身，穷人家想出头，只能读书。
按着云风篁的想法，就算想让三皇子博取友爱兄弟姐妹的名声，开其他条件就是，何必茹素？
“娘娘，三皇子左右不会将三餐搬在外头叫人看着用。”陈兢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这么给他说了，私下里让他继续食荤，外头就算知道，谁能抓把柄呢？就算偶尔宴饮上吃上两顿素膳，也没什么关系。”
云风篁说道：“可这都大家心里有数了，还能感动谁呢？”
说是这么说，她面色却有些凝重。
毕竟自己也是在江氏的护持下，挟江氏对庶女视若己出之势，才成为北地闺秀楷模的。
故此云风篁非常清楚扬名的重要性。
顾家权势地位更在谢氏之上，当年江氏能给她这种睚眦必报骄横跋扈的女儿营造成温柔贤惠才貌双全简直就是普天下人家最想要的儿媳妇……三皇子这会儿做做样子，谁知道会不会被顾家宣扬成皇后教化有方，堪称天生的母仪天下？
……说穿了还是云家不给力啊！
云风篁暗自感慨。
秦王好歹是云家正儿八经的外孙来着，云家迄今除了时不时的进宫来看望，做过其他支持他的事情吗？
没有！
这种外家简直就是个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云风篁寻思了一回，暗叹一声，道：“罢了，来人，备辇，本宫去同皇后好好聊聊。”
本来打算捏着以后用的，但想想这两年来的物是人非，到底计划不如变化快，谁知道往后还有用不？
还是不留着了。
第156章 去母留子？
皇后听说云风篁过来，微微皱眉，道：“让她进来罢。”
待见了面，就不甚欢迎的问，“这才回来，各处都在归置东西。本宫想着你那边孩子多，得看着点，只怕更加抽不出身，却不想倒是空闲？”
这话是明着指责云风篁对膝下子嗣不够上心了。
云风篁闻言只是笑了笑：“劳娘娘惦记，秦王跟昭庆如今都要入学了，也是大孩子了，却越发的懂事。坚持说他们看着底下人还有照顾弟弟们就是，执意让妾身出来走一走，松快会儿呢。说是妾身一路上照顾他们辛苦了……妾身不肯，他们还不依。没法子，总不能辜负了孩子们的一番好意，妾身这不，只能出来走走，寻思着就来看看娘娘。”
虽然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顾箴还是有点儿扎心。
不免下意识的想，如果楚王没事儿，是不是也会这样心疼自己？
再想着，三皇子到底因为淳嘉的冷淡，小小年纪就性子压抑了，否则按照他对自己的依恋，断没有不说这样体贴的话的。
她定了定神，才淡淡说道：“既然是孩子们的好意，你受着就是，却来本宫这儿做什么？本宫这儿因为楚王，可还忙着，本宫却是不放心走开的。”
言外之意，不是本宫膝下子嗣不孝顺，是楚王出事，本宫走不开。
“娘娘这儿当然忙着。”云风篁笑了笑，盯着她，意味深长道，“不过娘娘是不是因为太忙，所以忘了欠妾身的东西了？”
顾箴一皱眉，说道：“本宫什么时候欠你东西了？”
“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云风篁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水把玩了下，又放下，缓声说道，“娘娘莫不是忘记了？之前楚王殿下出事，妾身也好，秦王昭庆也罢，都是立刻去看望过，嘘寒问暖的，丝毫没有怠慢。可娘娘做了什么呢？立刻散布谣言，说楚王之所以会出事，是妾身所为……娘娘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见皇后瞳孔骤然收缩，一声不吭，云风篁笑了笑，继续道，“当然了，娘娘当时的心情，妾身能够明白：视若己出的孩子出了事儿，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却无可奈何，甚至还得默认了处置些个奴才就不了了之……换了哪个做娘的，心里好受？所以妾身当时虽然看出来了，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帮娘娘去陛下跟前哭诉了一番委屈。娘娘，这份人情，您难道，都不打算还的么？”
“……什么谣言，本宫当时一心一意照顾楚王，却没注意。”皇后沉住气，淡淡说道，“至于你去陛下跟前哭诉，很新鲜么？你多少次遇事不是去跟陛下哭？反正别管多大的事儿，你哭上一哭，也就过去了。你哭诉的次数那么多，本宫怎么记得过来？”
云风篁眯起眼，朝后靠了靠，柔声道：“娘娘这是想翻脸不认人？那好啊，当时陛下虽然没有明说，看起来却是怀疑慈母皇太后了呢。妾身寻思着，这事儿其实也未必跟慈母皇太后有关系，所以，不如妾身还是去跟陛下好好儿讲一讲，让陛下多留个心眼，好生查访一下，免得冤枉了慈母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