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下,旋即转为坚定,低声说道,“往后多去看你七弟。记住,你觉得跟你七弟很是投缘,你很喜欢他。”
皇帝不可靠,自己自身难保,思来想去,偌大宫闱里,唯一能够让三皇子辗转得到些许庇护的,竟然只有当初作为烫手山芋,十万分不情愿收下来的七皇子。
……袁太后就算知道淳嘉对于三皇子的忌讳,为了让七皇子往后多个帮手,想必也是会愿意照顾这个孙儿些许的吧?
顾箴苦涩的笑了笑,她现在也只能这么期待了。
至于说三皇子以后会不会真的被七皇子拉拢过去,皇后倒不是很担心。
七皇子跟十皇子、十二皇子年岁仿佛,等他长成的时候十皇子十二皇子差不多也能够派上用场,到时候中宫就毋须三皇子冲锋陷阵了。
这一年的圣寿节就在这种暗流汹涌里到来。
在宴席上,皇后专门安排了三皇子寸步不离守着七皇子。
袁太后果然注意到,私下问皇后:“老三不是一直粘着楚王的么,怎么又跟着老七了?”
“母后您不知道,秉儿自来就是这性子。”皇后露出无奈之色,低声道,“对弟弟妹妹们都顾惜的紧。这不……楚王的病,母后也是晓得的。早先就惊扰过十皇子,前不久许是因为媳妇多问了几句七皇子,就……”
袁太后脸色顿时就变了,低喝道:“他把老七怎么了?!”
“……母后息怒,没怎么,因为秉儿及时赶到将人给拦住了。”皇后心中一痛,三皇子的乖巧深得她心,楚王何尝不是她耗费巨大心思抚养的?
但如今,三皇子注定要牺牲,楚王……也必须要派上用场了!
她狠了狠心,若无其事的唏嘘道,“这不,他如今也知道跟楚王讲道理不成,怕他故技重施,这两日就一直跟着七皇子,免得七皇子遭殃。”
“倒是个好孩子。”果然袁太后多看了三皇子好几眼,轻叹道,“真是难得……只是被母家连累了。”
皇后知道事情急不得,太催促着太后护着三皇子,只会引起怀疑,遂笑了笑没说什么。
袁太后也没再提,只在随后接受拜寿里,额外虚扶了把三皇子,让他:“好好儿听你们母后的话。”
在秦王、昭庆、二皇子等排行在三皇子前面的皇嗣都没有得到搀扶,也没得到什么叮嘱的情况下,此举足见袁太后对三皇子的满意了。
以至于淳嘉都在旁边含笑问:“母后似乎与老三十分投缘?”
“不过是看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弟弟们,有些感慨罢了。”袁太后淡淡说道,“哀家记得,那时候楝娘犯了错,你也是这么护着她的。那会儿你们两个都小小的一点点,哀家的生辰也没有这么大办,不过是让你们陪着哀家吃顿便宴……一晃眼,竟然就这许多年过去了。”
她提到的这段往事,淳嘉也有些唏嘘。
那时候他觉得过的压抑,但因为有在纪氏手底下蛰伏的对比,回望过去,倒觉得,那是他平生最无忧无虑且充实的岁月了。
毕竟最大的压力,无非是不能继承王爵。
至少性命无忧。
而自从踏入帝京后,别说纪氏在时,就是如今,他仍然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处境。
天子眼神恍惚了下,微笑道:“是有些年了,只是母后望去还是跟当年一样年轻。”
“又来哄哀家。”袁太后嗔道,“秦王都要进学了,哀家还怎么年轻?”
她跟皇帝之间虽然已经不复云风篁初入宫闱时的亲密无间,但毕竟有着多年相依为命的积累。
只要袁太后不提出来让淳嘉十分抵触的要求,又或者同云风篁撕上让淳嘉为难……淳嘉还是很愿意顺着她的。
尤其太后这会儿回忆的都是些对皇帝来说,久违且带着温馨的事情。
一时间母子俩聊的温情脉脉,余人都莫能插话。
就在此刻,云风篁注意到,门口有宫人探头探脑的张望,似有要事禀告。
第153章 连续出事
云风篁环顾了下四周,见淳嘉跟袁太后聊的热火朝天,其余人都在专心聆听,没人注意到那宫人,便朝后靠了靠,侧头低声吩咐清人:“你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清人去了一回,回来附耳低语数句,云风篁微微皱眉。
恰在此刻被皇后注意到,顾箴就小声问:“怎么了?”
“一些小孩子的事情。”云风篁一边朝清人点点头,看着清人迅速离开,一边若无其事道,“秦王跟昭庆淘气,妾身让清人去看着点了。”
顾箴狐疑的看她,怀疑秦王昭庆这兄妹俩又欺负人了,立刻让自己的近侍也出去瞧着点。
其他妃嫔见状都有些紧张,是担心皇后跟贵妃在圣寿节上撕扯起来。
索性这天的宴饮还是太太平平的结束了,到傍晚的时候,皇帝至兰舟夜雨阁,才知道了刚刚席上热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玉山没了???怎么回事?”
云风篁叹着气:“今儿个云安不是因为偶感风寒辞了慈母皇太后的寿宴么?玉山与金溪去给她请安,她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们,也没见。只是金溪尚小,被抱走也就抱走了,玉山大一些,更眷恋-母亲,闹着不肯离去。云安隔门听着就是心软,发话让孩子在门口玩耍着,她偶尔也能陪着说说话。”
虽然玉山跟金溪都是女孩子,但郑氏对于流着公襄家血脉的姐妹俩不敢怠慢,云安长公主住的地方,哪怕是别院,也都是特别拾掇过,什么假山荷池的都清除了,免得小孩子家不当心,闹出事儿来。
所以云安长公主也好,伺候的奴仆也罢,都很放心让玉山郡主在云安住的院子里嬉闹。
却不想,玉山郡主玩着玩着就倒了地!
起初下人们还以为郡主被绊倒了,忙不迭的上去搀扶,见她竟然这么点功夫就昏迷过去,这才察觉不对,于是赶紧的让人请太医。
“结果太医过去一看,说是中了毒,可郡主好好儿的怎么会中毒呢?伺候的乳母听着将郡主衣裙除去,就发现足踝上被咬了两个牙印。”云风篁说道,“伤口附近已然乌紫一片……太医尽力施救了一番,可孩子毕竟太小了,到底没能救回来。”
淳嘉沉着脸:“虽然别院地处山间,但且不说每年过来住的时候都会派人专门驱虫,日常院墙左右也都会洒下大量雄黄之类……如何会有毒蛇蹿入内廷,甚至伤及郡主性命?!”
如果别院那么不安全,同样深居山中,而且自带山泽湖泊的行宫,岂不是更加处处危险?
云风篁欲言又止。
见皇帝投来催促的目光,方才说道:“乳母发现,原本系在郡主足踝上用来辟虫的香囊,被换成了引蛇的药方。”
“……”淳嘉闻言,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沉思片刻,缓声说道,“阿篁,你有什么想法?”
“妾身只觉得下手之人实在歹毒之极,连这么小的郡主也忍心!”云风篁沉吟道,“只是……若是玉山郡主是明惠殿下的女儿,妾身还能理解。毕竟明惠殿下的行事,没少让人头疼。可她却是云安之女,这……以妾身对云安殿下的了解,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会对殿下她恨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
淳嘉沉默了会儿,说道:“也许未必是因为云安,也许是因为上一代的缘故。”
“陛下是说,有人欲对孝宗骨血不利?”云风篁其实刚刚就想到这一点了,毕竟这不是孝宗骨血-头一次出事了,之前遂安长公主被下毒手,其实至今都没个明确的说法。
帝妃着人查了又查,仍旧搞不清楚是谁存心让遂安无嗣。
如今云安的孩子再出事,很难不让人联想起来。考虑到这两位庶出金枝玉叶的平素为人,以及外家的情况,她们自己实在不像是能够落下这样的恩怨的情况。
那也只能从她们的父辈头上去想了。
比如说孝宗,甚至是神宗。
云风篁故作吃惊,凝眉说道,“可是……纪氏已经伏诛?”
要说最有理由谋害孝宗骨血的,自然是纪氏。
毕竟孝宗自己,都是被这个外家给逼死的。
然而纪氏余孽如今自顾不暇,真的还能将手伸到两位长公主身边吗?
淳嘉淡淡说道:“未必是孝宗,也可能是神宗……”
因为如今是帝妃单独在内室说话,并无闲杂人等在侧,皇帝也就直言了,“当年神宗夺储,手段颇为酷烈。如东兴姑祖母,已经算是极好的下场了,然而非但夫家爵位被削去,此后更是韬光养晦多年,丝毫不敢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