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看在皇后姐姐的份上,让她进来罢。”纪昭媛是典型的高门贵女,眼里就看不到低阶宫嫔的,这会儿一句“让她直接去笑歌那”在嘴边打了几回转,方才咽了下去,“左右也不费多少工夫。”
很快云风篁被带进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
纪昭媛叫了起,道:“听说你昨儿个才搬了地方,今日想必还在忙碌,怎么就来本宫这儿了?”
“劳娘娘关心。”云风篁恭恭敬敬道,“妾身搬来搬去还是在斛珠宫,所以还算便宜。昨日得蒙娘娘、容华赏赐,心中感激万分。只因天色已晚,不敢打扰,故此今日前来拜谢。”
说着离座拜倒。
这姿态让纪昭媛觉得顺眼多了,往后靠了靠,微笑道:“都说了不必拘礼了,快起来罢。进了宫便都是服侍陛下的人,何必这样见外。”
云风篁顺着她的语气说了几句,见纪昭媛心情正好,就拿出一方帕子,说是自己身份低微,受了昭媛的赏赐之后颇为惴惴,因为没什么配得上昭媛身份的回报,最终只能连夜绣了这条帕子,以表心意。
这当然是骗人的,杀了云风篁她一晚上也绣不出一条帕子,这帕子纯粹就是念萱以前闲来无事时的练手之作。云风篁昨晚让宫女加工了下,让它看起来像是刚绣出来而且绣的不那么针脚整齐,今日好拿来充场面。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早上专门将自己指尖刺了几个小孔。
此刻纪昭媛的宫女上来接帕子,目光果然留意到,上去将帕子交给纪昭媛,低声耳语几句,纪昭媛嘴角笑意就又浓厚了几分,和声道:“本宫不缺什么,你毋须费心,不过你这番心意,本宫就收下来了。”
昭媛平时对低阶宫嫔,哪怕是知道皇后正用着的人也不会如此和颜悦色的。
归根到底还是云风篁在宫禁的风评就是桀骜不驯会搞事,对比这云嫔对悦婕妤的做派,再看她在自己面前的乖顺,昭媛不免有种自己受到区别对待的优越感。
本来只打算跟云风篁稍微说两句就将人打发去薛笑歌那的,最后倒是留她好生聊了一番才放人。
这让云风篁有点啼笑皆非,她以前跟纪昭媛接触不多,只道这位高傲的紧,难以亲近。如今瞧着,却觉得这位纪昭媛,似乎颇为寂寞。
不然哪里有空跟她说这么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作为皇后的嫡亲堂妹,纪昭媛膝下既无子嗣,也的确没什么好忙的。勾心斗角有皇后顶在前头,争宠吧……皇帝都还要看她家脸色,她何必上赶着去讨好?
云风篁思索着这些,告退出正殿,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薛笑歌住的稠花馆。
第75章 我喜欢你离我远点!
因为薛笑歌跟纪昭媛关系密切,她才进宫时住的稠花馆紧挨着素荣宫的正殿,晋位之后也没有换规格更高些的地方。这稠花馆馆如其名,里里外外都种满了各色常开的花卉,枝叶葳蕤,将小楼掩映的结结实实。
若非走到附近,怕不都看不到里头的建筑。
“妾身见过云嫔姐姐。”薛笑歌接了消息在门口迎接云风篁,她容貌艳丽,是那种带着几许媚态的艳丽,很有攻击性,看起来不大容易亲近,不过态度很是客气,“方才听说姐姐来了,便想去请安的。只是怕打扰了姐姐与昭媛姐姐说话,没想到这会儿竟劳烦姐姐亲自来妾身这儿了。”
云风篁笑着扶她起来:“用昭媛娘娘的话来说,都是伺候陛下的人,咱们年岁仿佛,何必这样见外?”
两人寒暄了一番,薛笑歌就请她进去小坐。
云风篁也没坐多久,只跟这位薛容华泛泛的谈了些不打紧的话题,看着时辰差不多,也就告辞了。
这番拜访并没有引起素荣宫上下任何警惕,毕竟就像昨日得到六宫同贺的只有魏横烟跟云风篁一样,帝权不兴、家世为重的后宫里,就是什么层次配什么待遇。
不管是纪昭媛还是薛笑歌,都认为云风篁亲自拜谢的三处有素荣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此举甚至得到了她们些微的好感。
全不知道云风篁回去斛珠宫的路上就开始算日子,等有了机会就将避子药的效果推给素荣宫顶缸。
“云嫔,缙云公主殿下方才送了一盒糕点来。”回到斛珠宫,才进紫泉殿,陈竹就上来禀告,“来人还说,陛下今儿个要跟侍卫练习骑射,想来也是辛苦。”
“知道了,着人去前头打听下,若是明惠公主殿下也在,我便去凑个热闹。”云风篁点一点头,让服侍自己更衣梳妆,重新打扮,又问,“今日正殿那边有什么吩咐来么?”
陈竹闻言略微压低了些嗓音道:“奴婢早上出去问过凝碧殿附近几处的洒扫宫人,说是昨晚上婕妤娘娘发了好大的火……闹的动静挺大的。后来陛下过去了,也还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今早上陛下离开时,脸上一点儿笑色都没有!”
熙景在旁就猜测:“莫不是那位大晚上的还不消停,把陛下惹恼了?”
云风篁拿着支赤金步摇对着镜子比比划划,口中说道:“陛下要是真的恼了,大晚上的还过去做什么?我看应该是忧心忡忡呢。咱们这位婕妤娘娘之前已经没了个皇嗣,这会儿才怀上就这么折腾,也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
“婢子瞧那位的样子,哪儿像是福泽深厚的人呢?”熙景笑嘻嘻道,“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那位啊偏偏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这宫女应该是纪皇后的死忠,话里话外对着袁楝娘就没有过好话。
云风篁微笑了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将步摇稳稳的插进发髻之间,起身道:“将那件丁香紫的宫装拿来我瞧瞧。”
她一番拾掇,被陈竹打发去前头打听的陈朋也回了来,说明惠公主一炷香前到的太初宫,这会儿正在围观淳嘉帝及一干伴读射覆。
“那咱们也去罢。”云风篁挽了挽披帛,轻笑道,“去晚了他们散了可是看不到热闹了。”
虽然是立刻出发,但到了太初宫的时候,射覆业已结束。
好在一群人还没散,都被淳嘉帝招呼在偏殿里喝茶吃点心。
见着云风篁进来,纷纷放下手里的茶点,侧身垂首,以示避讳。
“云嫔怎么过来了?”淳嘉帝在人前对云风篁一向“宠爱”,此刻就微笑着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坐,“朕还说等会儿去看你。”
云风篁手里拿了柄团扇,施施然的摇着,道:“才回到紫泉殿觉得没什么意思,听说陛下这儿热闹,妾身是个怕冷清的,这不就过来讨嫌了?”
转眸一看明惠公主坐在淳嘉帝下手,缙云公主也在旁陪着,年纪最小的蓬莱公主却不在,就上前见礼,嫣然说,“两位殿下也在?”
明惠公主有些心不在焉,闻言抬头朝她笑了下,就又心事重重的垂下脑袋。
缙云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故意朝斜对面看了眼……她斜对面坐着的正是纪明玕。
云风篁轻扑团扇,不在意的扫了眼,然后手里的扇子都差点掉了!
之前听缙云公主说过,淳嘉帝的六个伴读,并非时时刻刻都齐聚在皇帝跟前,而是排了班次轮换的。当然皇帝至今没亲政,除了流连后宫就是读书习字不免无聊,偶尔将不当班的伴读喊过来作陪,也可以理解。
所以纪明玕上首坐着公襄霄,云风篁也不觉得诧异。
问题是……
公襄霄身后侍立的青衫士子,为什么是戚九麓?!
“尝尝这个。”云风篁心念电转,这时候淳嘉帝偏还推了碟子糕点到她面前,微笑说,“上回你不是专门跟缙云讨过母后宫里的荷花酥?这莲蓬糕是同一个厨子做的,若是喜欢,回头朕去跟母后说,着那厨子每次做了给你送去。”
这要是戚九麓不在,云风篁也就笑纳了。
可这会儿尽管前任未婚夫按着规矩低头垂眸,避开直视天子妃嫔,却就那么站在不远处……她笑容顿时有点勉强,将那碟子莲蓬糕朝皇帝那边推回去了点:“多谢陛下,其实上回也是跟殿下闹着玩的,妾身哪里就那么馋了?”
淳嘉帝不在意道:“不喜欢么?也没事,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跟朕说。”
……我现在喜欢你离我远点还有闭嘴可以吗?
云风篁只觉得如坐针毡,十分后悔来之前没打听清楚,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理由迅速撤退,偏缙云公主插话道:“皇兄就会偏心云嫔,我跟大姐姐在这儿坐这半晌,也不见皇兄让一碟子糕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