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十三哥兴许拿到了东西,但因为种种缘故,或者不加重视,或者疏忽大意,弄丢弄坏了,导致在御前一问两不知,这才不敢告诉十三嫂,更拿不出东西?”云风篁眯着眼,道,“这样,你再去一趟,单独问十三哥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他不说,本宫就修书一封,请了母亲来帝京管教他!”
于是半晌后,陈兢带着真相回宫来禀告:“十三公子当日匆匆出门,乃是惹了相好不喜,专门去赔罪的。结果驸马的人将东西送到时,十三公子在里头沐浴,那相好想代为收下。只是驸马所遣下仆连十三少夫人都未曾给予,又怎么肯信任她一个娼女?那相好故此不喜,等十三公子出来后接了东西,就大大发作了一番,甚至失手将书册撕毁……十三公子如今正宠着那位,怕被知道了十三少夫人不会轻饶,这才……”
他没说完云风篁就将茶碗给砸了!
“十三嫂不会轻饶?本宫都不会轻饶!”云风篁胸口剧烈起伏,她算是给这同胞兄长跪了,自己兢兢业业争宠,见缝插针的给娘家捞好处,想方设法的扶持他们,结果???
这要是谢细流在她跟前,她能手撕了这兄弟!
当下命陈兢,“立刻,马上,将这消息告知十三嫂,就说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有本宫给她做主!还有,将这事儿尽快传回谢家,告诉母亲!”
“娘娘息怒。”左右见状赶紧上来给她揉背顺气,轻声安慰,“十三公子也是一时糊涂,这事儿只是赶巧了,若是平常时候,十三公子断不至于这般胡闹的。”
“你们少帮他开脱!”云风篁余怒未消,挥手拨开他们,冷笑着道,“他什么一时糊涂?他比驸马年长多少???十三嫂之外,房里又不是没人,还要在外头偷嘴,还纵着那贱-人……”
她深呼吸了数次稳住情绪,复问,“还有驸马府里,怎么个情况?”
“奴婢再三打听,都说驸马待遂安长公主殿下十分用心,起居如坊间夫妇,晨起还时常为殿下画眉簪花。”陈兢小心翼翼道,“此外驸马在长公主府中对侍女从不假以辞色,稍有勾-引迹象者,都是与长公主殿下商量后直接发卖出去。几次下来,如今伺候的人都规规矩矩,目不斜视。里里外外都说,再没有见过比这更伉俪情深的。”
云风篁哼道:“他在府里是安分守己,那外头呢?十三哥在十三嫂跟前,还不是装的一本正经?”
“……奴婢也打听了,然而也没听说驸马在外头养着什么外室之类。”陈兢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毕竟同胞兄弟这般不堪,堂兄弟却怎么看怎么好,谁能不心塞?
此刻就越发的战战兢兢,“甚至连与同僚出入,也不喜伎人投怀送抱,顶多让她们伺候酒水。”
总之谢无争很乖。
在有谢细流对比的情况下,那就更加无可挑剔了。
云风篁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后,她打点精神,道:“他不是说给几个兄弟都送了?十三哥不争气,其他人呢?也就那么巧的,东西给毁了?”
“……那几位公子倒是没有这样的,那书册奴婢也看过,还问了他们当日陛下都问了些什么。”陈兢犹豫了下,斟酌着措辞,“只是,几位公子可能太过紧张,回答的有些七零八落的,故而没能叫陛下满意。”
什么太过紧张,其实就是底子不行,临阵磨枪没能蒙混过关。
云风篁叹了口气,一时间有点儿意兴阑珊,道:“其他人也还罢了,十一哥呢?十一哥总不至于也太过紧张?”
谢氏这一代子弟里,公认谢芾资质最为拔尖,谢无争出头前,他才是谢氏最受瞩目的子嗣。
这一个临阵磨枪总不至于有问题了吧?
陈兢苦笑:“十一公子……说是前一日在娼家喝的酩酊大醉,次日还是十三公子赶过去喊他,泼了两盆冰水才能够起身的。”
这种状况对上才学横溢-精心准备的对手们,能选上就不错了。
“……”云风篁好半晌一言不发。
陈兢瞧着也是难受,自家主子在宫里斗这个争那个,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振兴门庭,结果呢?谢氏上下,除却驸马外,竟然没一个争气的!
谢氏如今比起从前来是发达了,可是跟殷氏孟氏那等真正的世家望族,又算个什么?这就骄横轻慢成这样,往后能有什么指望?
“娘娘,其实陛下心里真正有您。”他想了想,委婉劝道,“就算知道公子他们惫懒些,也不会生气的。”
反正您有帝宠在身,而且看着挺稳固的,家里不争气就不争气罢?
您也不是非得要家里扶持。
云风篁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你说……”
陈兢连忙竖起耳朵。
但贵妃顿了顿,却又叹口气:“算了。”
她刚刚想问陈兢,谢无争在诸兄弟里出挑,到底是真的其他兄弟不争气,只他一个踏实稳重呢,还是淳嘉在询问时故意偏袒,蓄意挑起谢氏不和?
只是话到嘴边,意识到就算皇帝有这个打算,就谢氏子弟如今的腔调,又能济什么事?
“拿纸笔来。”云风篁深思片刻,最终说道,“本宫要亲自写家信!”
第68章 表弟
云风篁写家信没用多久,因为她也没怎么啰嗦,就是问家里,是想法子督促着诸子弟上进呢,还是自己禀告淳嘉,将人都撵回去继续做乡绅?
毕竟她想法子将这些兄弟弄入仕途,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可不是单纯给他们提携、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的!
前朝多少宠妃身败名裂,追根究底,本身其实没做什么缺德事儿,纯粹就是被娘家带累了声名?
云风篁可不惯着家里这些人,她当年在家里做十七小姐时,尚且是兄弟嫂子们让着她,没有说成了贵妃反而要忍着兄弟们给她找麻烦的。
给家里下了最后通牒,云风篁跟着也没耽搁,趁着淳嘉过来时,花了些心思将人哄高兴了,趁势说了昆泽的婚事。
于是不几日,昆泽郡主赐婚江氏子江缀的圣旨就下去了。
这一度引起了一片哗然,因为江缀实在不打眼。
只是贵妃的表弟罢了,在贵妃有一大堆谢氏兄弟还没照顾过来的情况下,实在没人注意到他。
连江缀自己都是受宠若惊。
因为之前云风篁打算在谢延秀跟他之间选择一个婚配昆泽时,谢家那边不满意,封锁了消息,压根没叫他知道。
这会儿接着圣旨,就很有种天上掉馅饼的诧异跟意外。
入宫谢恩时,他到底没忍住,不顾家中叮嘱,问云风篁:“表姐为何会将郡主说与我?毕竟谢家好些表哥表弟也是尚未婚配的。”
“怎么?担心郡主有什么不妥,怕表姐我坑你?”云风篁这两日还在恼着兄弟们的不成器,闻言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问。
江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怎么可能?就是没想到表姐会待我这样好。”
云风篁伸指虚虚一点他额角,嗔道:“这会子没外人,我就坦白说了,谢氏与我虽然有着同族之谊,帮着大房的堂哥尚了位长公主,我怎么都对得起合家大小了。想我幼时,江家待我可不薄!你更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是要照拂谢氏,却也不可能全然不管外家罢?左右今儿个这地位宠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同家里可没什么关系。我爱照顾谁就照顾谁,谁还能通我来争长论短不成?”
“表姐……”江缀顿时感动,他打小就服云风篁,一直跟在这表姐身后摇旗呐喊的,只是云风篁进宫以来,地位变化,再加上家中父兄都反复强调,谢氏如今今非昔比,再贸然同云风篁亲近,必然招来谢氏的猜忌,如此对江家不是什么好事,这两年才渐渐同这十七表姐疏远起来。
如今被云风篁这么一说,就觉得间隔这些年的生分不翼而飞,仿佛还是从前在北地时,漫山遍野追逐嬉戏时候的情分了。
“先不忙着谢我。”云风篁却板起脸,正色说道,“你不要以为娶了郡主只有好处,我且与你说说,这等金枝玉叶,为何能够嫁与寻常子弟。”
江缀如今自觉双方之间毫无芥蒂,胆子就大起来了,闻言就凑上来,笑着道:“表姐放心罢,我这样的出身,要没表姐鼎力相助,慢说皇家郡主了,就是皇家郡主跟前的宫女,那也是轮不到的。不拘做郡马有些什么规矩,我保证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