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的结果就是袁楝娘在名声上顶缸,她虽然没害成淑妃,但当时里里外外议论最多的就是悦妃依仗帝宠谋害淑妃这个主题。
实际操作上,杖毙了一批鬼知道有没有掺合的宫嫔,以及,众多近侍宫人。
后来宫禁传言这事情是纪昭媛做的,也是因为杖毙的近侍里,以纪昭媛左右被清理的最彻底,差不多陪嫁都死光了。如今伺候的,都是后来补上来的。
熙乐说道:“大家都知道纪昭媛性.子急,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奇怪。而且当初母后皇太后正打算让皇后娘娘给昭媛晋位,昭媛得意忘形之下,难免行事没了分寸……但婢子另外听到过一些消息,纪昭媛其实跟悦婕妤一样,是被冤枉的。”
被冤枉的?
跟悦婕妤一样?
这么说是帮顶缸了?
纪暮紫的出身,在这宫里已经是拔尖的那一筹,够资格让她出来顶缸的,可以说就一个人啊。
云风篁挑了挑眉,轻笑道:“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宫里可真是不太平啊!”
“太平不太平的也是看人。”熙乐柔声说道,“贵人进宫前,斛珠宫是这宫里最不太平的地界了。可贵人这会儿住着,不是挺安静的么?”
主仆俩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僻静的路段,这时候忽然听到一阵似有还无的哭泣声,压抑着却有点压不住的那种,幽幽然透着哀怨悲戚,若非青天白日,怕不要疑心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云风篁因为之前新晴就是在差不多的位置丢了性命,此刻就是警惕,又询问的看向熙乐,但熙乐也是一脸迷惘,低声道:“听着像是……有人在哭?”
“……别理会,咱们走罢。”云风篁思索了一番,摇头道,“这一带倾塌的殿宇不少,等闲都没人来的。说不准人家专门找个僻静角落哭会儿,何必去打扰?”
熙乐觉得也是,两人遂打算离开。
但没走几步,忽听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清亮的尖叫传来!
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云风篁心念未毕,熙乐已经微微变色,道:“贵人,好像是明惠公主殿下?!”
“走,去看看!”云风篁被提醒,也觉得就是明惠公主……此刻追上去之余心中暗自诧异,这可是纪太后的心肝,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宫闱之地,谁敢找她麻烦?
结果匆匆赶到现场才发现,公主殿下不知怎的甩开了侍从,独自一人坐在一截废弃已久的断墙畔,此刻正紧张的盯着自己的裙摆,察觉到有人来也不敢出声不敢动,只哆嗦着嘴唇泫然欲泣。
“殿下。”主仆俩上前,先行了个礼,再循着公主视线望去,云风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裙摆上想逃走的蛤蟆,纳闷道,“不知殿下为何在此?”
明惠公主见鬼似的看着她,半晌,才虚弱道:“你……你先将那东西赶走!”
云风篁随手将蛤蟆丢到不远处的草丛里,那蛤蟆蹬着腿,扒拉着草叶溜走了。她则接过熙乐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见公主还跌坐在地,不知道她是不是起不来,想上前搀扶,伸出手又收回,让熙乐:“还不快扶着点儿殿下?”
熙乐乖巧的上去了,然后……然后没扶动。
没办法,她虽然不是养尊处优的主儿,从十二三岁上被卖进宫来没少干粗活,但毕竟也不过是个弱质女流,气力有限。就明惠公主的体重,慢说她了,换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怕也捉急。
“……”云风篁尴尬的笑了笑,也顾不得公主可能嫌弃自己的手才抓过蛤蟆,上前跟熙乐一左一右拉着公主的手臂,“熙乐这两日有着头晕,可别扶公主的时候发作起来,摔着了您。还是妾身跟熙乐一起罢。”
明惠公主眼里顿时就噙了泪,负气的甩开主仆俩,哽咽道:“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风篁柔声道:“殿下,地上凉,而且如今已是春夏之交,这地儿偏僻,蛇虫之属多,蛤蟆虽然难看了些,好歹不会害人。若果碰见蛇啊蝎子啊蜘蛛啊……”
话没说完,明惠公主已经忙不迭的伸出手臂,示意她们扶自己一把。
等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云风篁又说:“宫装累赘,咱们站在这儿,连虫子爬进裙摆都不知道。”
于是很快说服公主配合,回到了宫道上。
到了这里云风篁就不想再跟这位殿下拉拉扯扯了,使眼色让熙乐去喊人来接盘。
“不许去!”哪知道明惠公主眼尖,看到之后立马叫了起来,哽咽道,“不许你们告诉母后!”
“好,妾身不会去打扰太后娘娘的。”云风篁哄,“但是殿下身份尊贵,总不能一个人呆在这儿罢?这地方少有人经过,虽然铺着青石,蛇跟老鼠偶尔也会借道……”
明惠公主听着顿时就哭出了声,倒不是怕蛇怕老鼠,而是:“果然你也嫌恶我么?说的这么好听,不过是不耐烦跟我这样的丑八怪呆在一起罢了!”
呃……这是刚刚被谁嫌弃过姿容,所以躲起来伤心了?
云风篁心里很好奇,这谁啊胆子这么大?
要知道明惠公主作为先帝孝宗的嫡女,在宫里可不只是有生母纪太后撑腰,就是深居简出已久的太皇太后,对这嫡亲孙女儿,也是视若珍宝,爱若掌珠。
结果这两日纪太后不过稍有染疾,公主就被气的一个人躲起来哭了,这事儿……是凑巧呢还是?
第64章 涉足前朝
云风篁心里转着念头,到底还是将明惠公主带回了斛珠宫。
没办法,这位主儿哭哭啼啼的,既不让找人也不让送她回去,总不能把她扔在宫道上不管,或者一直陪着她在宫道上傻站着罢。
“昨日舅母进宫,跟母后商量起我的婚事。”云风篁还没想好要不要掺合这公主的事情,所以把人领到惜杏轩,叫熙景上了茶水糕点,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只说些不着边的话题想引开公主心思。
但明惠公主喝了半盏茶,约莫是心里难受,却主动倾诉起来,“她们都打算撮合我跟明玕表哥,母后还让我以后常去太初宫。”
云风篁对纪氏子弟不是很清楚,但既然纪太后认可这门亲事又让女儿常去太初宫,想必这纪明玕就是之前熙乐说过的,皇帝伴读之一,海西侯嫡幼子了。
以明惠公主的身份,一个不能承爵的嫡幼子,确实不是很匹配……不过,一来纪氏的几位世子都是早已婚娶,年纪上跟公主不相宜;二来,以纪氏的权势,公主的身份,驸马封爵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风篁这么想着,试探道:“殿下不喜欢纪家公子?”
“……我哪里有资格不喜欢明玕表哥?”然而明惠公主自嘲的笑了笑,羡慕的看了眼她纤细的腰肢,哽咽说,“是明玕表哥……瞧不上我。”
呃……这个就比较难办了。
从纪太后纪皇后的姿容来推测,纪明玕想必也是俊逸人物。
就算不是吧,他那年纪,出生时家里就已经权倾朝野了,一路长大必然是看惯了各色美人。这种情况下要他接受明惠公主还真不太容易……
只是纪氏怎么办事的?
既然打算让这人尚公主,你心里再不痛快好歹场面上装一装吧。
毕竟是表兄妹不是?
现在好了,弄的公主一个人偷偷出来哭,云风篁也不知道要怎么劝她,僵持片刻,干笑:“这……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许纪公子是跟殿下开玩笑呢?妾身幼时,兄长们就经常这么吓唬妾身,还说要把妾身丢到外头呢。但其实真有人这么做,妾身的兄长们头一个不依的。”
明惠公主黯然神伤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又不是没照过镜子。我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吗?有时候我自己都想拿把刀来,给自己切上几刀。”
不是,你要切回去绵福宫里随便怎么切我都没意见,在这斛珠宫可千万别!
云风篁赶紧说:“殿下何至于如此?妾身说句实话,这要是寒微之家的女子,容貌自然是要紧的,毕竟她们除了年轻美貌,别无所长。可殿下乃金枝玉叶,天家血脉,何等尊贵!又岂是区区色相,所能相比?”
“可明玕表哥缺尊贵吗?”明惠公主苦笑了下,说道,“他什么都不缺……他之前就跟我说过,他这辈子定然要娶个绝色美人,至少不能在容色上被他自己给比下去了!我真不知道舅母还有母后她们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明玕表哥不喜欢我,他小时候进宫都不爱带我玩,缙云蓬莱两位妹妹帮我说情,他才勉强搭理我……你说我若是嫁给他,他该多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