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排没毛病。
要不是淳嘉忽然转了主意，这会儿得夸她一句用心。
但他如今有其他打算，此刻就干咳一声，道：“之前也是话赶话的想到要给昆泽物色郡马了，倒是忘记问她自己一声。”
云风篁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忙道：“能不问过郡主还有圣母皇太后的意思么？只是如今不在一处未免不便，我想的是等咱们回去之后，差不多也该拟出个名单来了，到时候啊再拿去同圣母皇太后还有昆泽郡主说。”
“……这个倒是不必。”淳嘉硬着头皮道，“实际上前两日，宫里送了消息来，说昆泽自己心里有人了。”
圣母皇太后这样废物吗？？？
云风篁下意识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才稳住情绪，略带好奇与诧异的问：“郡主一向养在深宫，少见外人，却不知道……看中了谁？莫不是罗荀从前的同僚？那倒也不错，能在御前伺候，那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不然也不能入郡主的眼。”
淳嘉斟酌了下，含糊道：“倒也的确是朕跟前的人。”
云风篁知道他的意思，袁氏子弟算起来是皇帝的表亲，不也可以在他跟前么？
她也不点破，只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妾身明儿个就去同皇后娘娘说，免得娘娘病中还记挂着此事。”
淳嘉见她没有追问，暗松口气，连忙岔开话题：“秦王又重了不少，我瞧他下巴都快三层了，就算年纪还小，这么胖下去也有点儿不像话，你得拘着点别叫他吃太多才是。”
“哪有当爹的嫌儿子太胖的？再说他这会儿是圆润了些，过上几年抽条了，怕不就要瘦下来。”云风篁不赞成的说道，“到时候别你看着又心疼，反过来怪我这做母妃的没照顾好他。”
她其实心里也觉得秦王最近被近侍娇惯，过于肥胖，合该削减些膳食了。
不过淳嘉这么讲她是不会承认的，“何况这么小的孩子，也没其他喜好，不让他吃他就哭，他一哭我就受不了。要不下次他哭了我送他去你那儿，让你试试？”
淳嘉心说自己是肯定受得了的，秦王也好昭庆也罢，想用哭闹要挟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只是昭庆也还罢了，若是将秦王送去醒心堂让他教养，又是在楚王病愈后落下后遗症的时候，少不得叫前朝后宫产生猜疑，引起人心浮动，就含笑婉拒了，道：“你这做母妃的心疼，朕岂能不心疼？也罢，他如今还小，等过两年再说罢。”
又忍不住说云风篁，“我之前还道你对孩子们定然规矩十足，谁知道却是这般溺爱。这么下去，往后我真要看着点了，现在他们还小，恣意些也还罢了。若是长大点了，你也是被一哭一闹就束手无策，可怎么成？”
“你这是嫌我不会做母妃呢？”云风篁就不高兴了，哼道，“你也知道孩子们还小啊？这么会儿就忙不迭的上规矩，别把孩子给吓坏了。”
她如今对俩孩子其实还没有很上心……
主要是这段时间撕这个坑那个的忙不过来，而且，江莱谢横玉这些过来人早就私下里给她说好了，就是皇嗣如今这年纪其实还不怎么记得住人，对他们好对他们坏为他们辛苦什么的，过了身他们也就忘了。
那她费这个劲儿干嘛？
还不如省点力气，等过几年的再扮贤惠慈母来着。
此刻揣测淳嘉的意思，对于将来要怎么教养俩孩子倒是心里有数了。
淳嘉显然不喜欢太肆意妄为的孩子，而且并不在乎对皇嗣们进行一定程度的管教敲打，这很好，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还真怕皇帝多年无子之后，对每个皇嗣都爱若珍宝，不允有任何的指责跟鞭笞……这种亲爹她很熟悉，她自己亲爹谢蹇就是这样……
要不是江氏关键时刻压得住谢蹇，就她这种性-子，一早能坑死谢风鬟，也轮不到汪氏了。
想到谢蹇谢风鬟，又下意识的想了下戚九麓。
韦纥可汗穆鄂卧病，兄弟诃勒虎视眈眈在侧，淳嘉跟诸臣都不会放过这个染指韦纥的大好机会，已经枕戈多年的定北军说不得就要派上用场……也不知道戚九麓会如何？
第17章 亲妈VS亲妈
戚九麓正在叩首，金丝楠木的牌位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香案上，宛如戚氏历代先祖，沉默又冰冷的俯瞰下来。
在他斜后方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戚氏家主拢着袖子，淡淡说道：“列祖列宗庇佑，你可算平安归来。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为了那一位，在帝京一直蹉跎下去，叫我戚氏，白养你一场。”
“父亲不是还有九章？”戚九麓将香插入面前的香炉，也淡淡说道，“当初孩儿才去帝京，父亲就开始栽培九章。怎么？觉得九章不如人意，后悔了，又想起孩儿？”
“九章是戚氏子弟，你也是戚氏子弟，虽有嫡庶，都是我家血脉。”戚氏家主哂道，“你一心一意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我们不该栽培九章？纵然栽培了九章，难不成你就不需要为家族效力了？当初你若不是我戚氏宗子，谢氏四房嫡女的婚约，又怎么轮得到你？”
戚九麓勾起嘴角，眼中却毫无笑意：“但当初你们退亲的时候，孩儿这个戚氏宗子，又算什么？”
“所以你到今日还看不明白？！”戚氏家主略略提高了点声音，嘿然道，“当初你以为是我们想不退亲，你就能如愿以偿？！”
戚九麓冷然道：“是戚氏与孩儿都太过无用，抵挡不得朝中贵人……”
“我不是说这个！”戚氏家主打断他的话，“就算没有什么贵人从中作梗，你以为这门亲事就能继续了？你真是太小看谢氏的野心了！其他不说，我问你，贤妃，不，敏贵妃如今的嗣母，就是她的亲姑姑谢夫人，是怎么嫁给翼国公的族弟的？！须知道我北地诸族一向都在乡间联姻，为何那云谢氏会嫁给桑梓同北地压根不沾边的云氏子，还那么凑巧的住在翼国公府隔壁，以至于敏贵妃被迫离家躲风头之后，通过这姑姑，迅速搭上了翼国公？”
“若不然的话，敏贵妃就算去帝京住个十年八年，能跟皇宫扯上干系？！”
戚九麓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戚氏家主就自己说下去：“咱们这几家世居北地，若果要向庙堂寻找靠山，摄政王，定北军，是最现成的。而且就算摄政王有朝一日行事不利，我等也可托词家小都在北地，受其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虽然不至于可以彻底撇清，却也能够舍车保帅。可是这么些年来，我等却宁可抱团，谨言慎行，也不愿意投靠摄政王或者朝堂诸贵人里的任何一位……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他徐徐吐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当年事情发生时你同敏贵妃都太小了，很多事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还没来得及交代给你们。后来，我想跟你说，你却听不进去，一心一意认定了我们敷衍搪塞。但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自己都当爹了，难道还跟以前一样不晓事？”
“……谢氏若是一早想攀龙附凤，何必与咱们家结亲？”戚九麓默然片刻，缓声问。
戚氏家主说道：“他们兴许起初没有这样的心思，但人心易变。当初敏贵妃何尝不是同你山盟海誓？可如今她又还想得起来你么？”
“……”戚九麓仰头看了会儿房梁，没再说什么，径自起身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片刻，戚氏家主叹口气，也跟着步出祠堂，才往外一小段路，就被旁边走来的陈氏拦住：“夫君，麓儿可相信了？”
戚氏家主皱着眉，说道：“他如今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小孩子的时候，你也不是不知道，但凡关于那一位的，他精明着呢，哪里那么好骗？不过毕竟那位如今人在深宫，同他是不可能了。所以明知道我的说辞有着破绽，却也没点破……约莫就是默认了同那一位有缘无分了罢。”
陈氏恨恨道：“那一位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怎么就这样会勾-引男人？偏麓儿就是对她念念不忘！”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江夫人是出了名的贤惠，她养出来的女孩子当然不差。否则当初咱们家怎么会为麓儿聘下？”不同于陈氏对云风篁的怨恨，戚氏家主虽然也很郁闷嫡长子的执迷不悟，但对陈氏认为的罪魁祸首倒是没什么敌意，此刻就说道，“能入陛下的眼也不奇怪。你想宫中那些贵人什么眼力？若敏贵妃是那种表里不一的，她又没什么靠山，能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