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皇城司你也终于名正言顺的拿到了手里。
云风篁在心里默默的补充,就算里头肯定还有很多人心向摄政王,还有很多的沙子,但名义上皇城司从此恢复从前那种除却天子之外不对任何人负责,以后摄政王就算想用皇城司,也得小心翼翼,一旦被发现,必然被攻讦。
再说淳嘉又不傻,必然会进行一番清洗跟整理,将之完全化为己用。
她暗忖戚九麓敢撺掇着公襄霄在宫里做手脚,想必依仗就在这儿。
这件事情对于淳嘉来说除了稍微丢点脸之外其实是有益无害的。
所以哪怕淳嘉看出来有着内情,八成也不愿意深究,免得叫摄政王觑出破绽,那样又怎么肯交出皇城司?
“只是他安排公襄霄离开帝京做什么呢?”云风篁一面敷衍着淳嘉,一面暗忖,“公襄霄再被摄政王冷落也是顶着世子名头的嫡长子,他在王府一日,多少有着可以利用的地方……这会儿打发出去,他那性-子跟手段,能顶什么用?”
不定还要拖累戚九麓继续帮他出谋划策,免得这位神宗亲孙儿去了外地遇见蛮横胆大的狂徒,被算计的团团转。
如果是寻常幕僚,还能说是宁为鸡首不为凤尾,打量着争不过来萃苑那些大佬,又合了世子的眼缘,不若让世子自立门户,自己跟着逍遥快活。
毕竟侯爵固然不如王爵,但就公襄霄之前的处境来看,在摄政王跟陆继妃手底下战战兢兢当世子,不定什么时候被废弃,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有。
还不如掐着辰光主动闹起来,靠着各方同情捞个爵位到手,不比将来需要看同父异母兄弟的脸色强?
但戚九麓已经入了定北军,且前途不坏,总不至于打算放弃定北军里的经营,去给公襄霄打下手罢。
贤妃满腹疑虑的时候,戚九麓正快步走过一条极长的回廊。
他如今伤势已经痊愈的七七八八,但毕竟之前折损太过,仍旧需要将养,走快了,胸口就有些闷闷的痛楚传来。只是戚九麓为人坚忍,恍若不觉,穿过回廊之后是一个小小的庭院,这季节春花尚未开放,四周摆着些水仙之类不惧寒冷的花卉,暗香浮动,颇为清幽。
这片清幽里却站了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藏身影,正扶膝端坐,微合双目,似在小憩。
“末将戚九麓,拜见大将军!”戚九麓走上前去,目不斜视的躬身抱拳行礼,沉声说道,“禀大将军,日前交代之事,末将悉数完成,不日世子便可离京!”
那人闻言,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睁眼,只缓声道:“这事儿你做的很好,但,不够干净!只怕,宫里那位,如今已然疑心上你了。”
“末将知道。”戚九麓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说道,“然,有着取回皇城司的好处,想必那位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贸然揭开此事。”
顿了顿,又道,“而且,末将与宫中有些瓜葛,那位就算疑心,也只会往这层关系上想,决计不会联想到大将军您!”
“说起来本将军一直没问过。”那人直到此刻才张目,但见眸中精光四射,若是云风篁在场,必然能够看出,他眉宇之间与顾箴足有六七分相似,赫然是本该在北地守卫疆土的昭武伯顾芳树!
顾芳树凝视着面前英气勃勃的戚九麓,他目光本就锐利,此刻蓄意加了几分压力,望去仿若利刃加身,缓声说道,“你对宫里那位娘娘,可还有什么心思?”
戚九麓沉默了下,平静道:“年少时候的执着而已。那时候末将父母尚壮,诸般事务不在肩头,不免有着种种心思浮动。如今二老忧病在榻,末将又岂能不顾他们,继续犯糊涂?”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顾芳树满意:“那若是有朝一日,你不需要考虑这俗世种种,甚至有着足够的身份地位,可以与那位娘娘再会,你当如何?”
“……”戚九麓这次考虑了好一会儿,才道,“当初末将不曾弃她,是她先弃末将。故而当日一别,从此君臣有别。末将自然以礼相待。”
顾芳树笑了笑,说道:“去岁中秋宴上的私下会晤,也叫以礼相待?”
“当时……”戚九麓才开口就被打断,顾芳树说道:“本将军知道,是有人算计……但问题是,你为什么会被算计?”
戚九麓短暂的沉吟了下,旋即单膝跪地请罪:“末将心存怨怼,故此失了分寸,请大将军责罚!”
顾芳树眯着眼,有一会儿没说话,片刻后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当明白,本将军为什么在洛铁衣与你的相争里,总是偏袒你……你好自为之罢!”
说着,起了身,抬手在戚九麓肩头重重的拍了两下,旋即转过身,不疾不徐的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在长廊尽头彻底消失了,保持着躬身姿势的戚九麓才一点点的直起腰,额头冷汗津津。
第262章 寿宴风波
不几日,摄政王当众呈递折子,像是完全忘记前两天还讲过世子不孝继母一样,大肆称赞了一番公襄霄的纯孝知礼,末了才说这么好的世子可惜传了其生母的体弱多病,这两日就很不好了,如今缠绵病榻,想让淳嘉给赐俩厉害点的太医。
淳嘉自然是直接应允了。
于是太医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摄政王府了两日,淳嘉也少不得要派出近侍前往看望,过了两天,公襄霄的亲笔折子就到了御前,以卧病的理由请求除去世子之位。
按着默契,淳嘉拒绝,拒绝,再拒绝,第四次也就同意了,并且很快下了改封他为侯爵的圣旨。
公襄霄这时候还在养伤,只是接到这道旨意后,二话不说就让人收拾东西离开王府。
竟是宁可去住之前淳嘉安置那宫女时赏的别院都不想在王府再多待一日。
摄政王听到这消息后无动于衷,后院同样在养伤的陆继妃则是恨得咬牙切齿,寻思着要不要趁这不识趣的继子孤身在外,做点什么?
“娘娘万万不可。”然而陪嫁侍女提醒道,“您忘记了?这一回王爷本来打算直接废了世……寿宁侯的,却是太皇太后亲自插手,陛下也是偏帮寿宁侯,这才拖了这些日子,且还给了他一个侯爵!这会儿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宫里那两位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慢说陛下必然会对王府落井下石了,就是太皇太后,怕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谁叫寿宁侯小时候时常出入宫闱,也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呢?”
陆继妃恨道:“那贱种是神宗骨血,难道我生的震儿就不是了吗?!早知道合该让震儿也时常到太皇太后跟前,那样那贱种又算个什么东西!”
说是这么说,但陆继妃心里也清楚,公襄震想复制公襄霄在太皇太后跟前的地位跟感情是不可能的。
公襄霄时常出入庆慈宫的时候孝宗还在,太皇太后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有孝宗作为缓冲,并不算很坏。而且那会儿太皇太后也没想到自己亲生儿子会绝嗣,看着公襄霄这便宜孙子,固然有着遗憾,却也不乏冀望。
后来孝宗驾崩,纪氏不肯让摄政王父子上位,宁可从远支为孝宗择嗣子,太皇太后选择了娘家,双方关系既恶化,摄政王那会儿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怕会着了道儿……就带在身边不怎么让他见到太皇太后了。
对于嫡长子如此,对于继室所出的嫡幼子,摄政王却是更加小心翼翼,这么多年了,外头都不知道摄政王府的嫡幼子什么样子。
公襄震想去太皇太后跟前争宠怎么可能呢,再说这会儿的太皇太后也未必有心情让庶子的孩子总是在自己跟前晃荡。
“难道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明白归明白,陆继妃却还是觉得憋屈,有些不甘的自语,“此番那贱种虽然没了世子之位,却也还是得封侯爵,而且从此离开帝京,倒是逍遥快活!”
陪嫁劝道:“您心心念念的不就是为了咱们小王爷能够做世子么?如今寿宁侯已然改封侯爵,将世子之位让了出来,岂不是好?不然,寿宁侯素来身体安康,又是元配嫡长子,不管是有个三长两短还是做差了事情,由此失去世子之位,外头多少有些揣测,对咱们小王爷,又是什么好处?”
难道挤下兄弟上位很光彩?
就算你这么做了,出去都不好承认啊!
现在公襄霄主动退让,不比背负杀他害他的罪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