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饶命!”俩宫女惶恐的跪下来,小声辩解,“可是贤妃娘娘说,离间天家母子是大罪,婢子们实在不敢啊!”
嗯,不用她们细说,蘸柳也知道云风篁出来之后同她们讲了什么,无非是袁太后不怕得罪淳嘉但宫婢们不然,以及今儿个她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淳嘉不会责怪太后却肯定会迁怒她们这些奴才……再加上袁太后平素对身边人还是很和蔼的,俩宫女想着被皇帝迁怒了肯定没有好下场,惹恼了太后被发作一场却未必没有生机,这不,就帮着隐瞒太后了?
“蘸柳姑姑何必如此生气?”蘸柳深呼吸,正急速思索着眼下要怎么办,那边云风篁却放下茶碗款款而至,好整以暇的游说起她了,“姑姑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人,难道忍心坐视陛下为难么?”
蘸柳冷笑道:“贤妃娘娘真是好手段!只是娘娘话说的轻松,若果浣花殿上的宫人也这样帮着外人欺哄娘娘,却不知道娘娘会作何想?”
那当然是将他们抽筋扒皮斩草除根杀鸡儆猴……云风篁心里想着,嘴上则道:“但是姑姑这会儿进去跟太后娘娘说了实话,会怎么样呢?无非是太后娘娘震怒,加倍的惩罚妾身。可本宫毕竟是陛下所喜,太后娘娘顾念陛下,终归不能拿本宫怎么样,如此太后娘娘越发恼怒,对凤体又有什么好处?姑姑是太后娘娘的陪嫁心腹,最是体恤太后娘娘的,怎么这会儿反而不以太后娘娘为重了呢?”
又说道,“其实本宫何尝不知道,太后娘娘对本宫成见很深,不会轻易接受本宫的请罪。但没法子,本宫跟生母这些年了才见了两回面,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思,也只能来走这一遭。不然,本宫从来都是不来打扰太后娘娘,免得太后娘娘看到本宫就不高兴的。”
蘸柳冷冷道:“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对娘娘您有成见,您心里有数!再者,照娘娘的话,令堂十分贤惠知礼,却也不知道为何会养出娘娘这样,惹最重规矩的太后娘娘不喜的女儿来?”
这个问题其他人来质问也还罢了,袁太后的心腹来问,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云风篁当下就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本宫的生母贤惠知礼,本宫却不如生母极多!不然,姑姑看纯恪夫人也是太后娘娘一手养大,几乎没有离开过跟前的呢,纯恪夫人哪里比得上太后娘娘?”
“……”蘸柳盯着旁边的柱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怒火,面无表情道,“贤妃娘娘真是伶牙俐齿!”
云风篁微笑:“姑姑谬赞。”
双方对望片刻,目光交错之间似有刀枪剑戟,尔后蘸柳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姑姑……”还跪着的俩宫女惶惶然出声。
“闭嘴!”蘸柳站住脚,并不回头,寒声道,“再出声,仔细你们的皮!”
俩宫女转而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云风篁。
云风篁并不理会,悠然目送蘸柳进了里头,才道:“放心罢,蘸柳姑姑不会戳穿你们的。”
俩宫女还不怎么敢相信:“可要是姑姑她……”
话没说完,云风篁却已经一拂袖,转身回去茶点那边坐了。
而不远处的殿中,安安静静。
“谢天谢地蘸柳姑姑妥协了。”清都侧耳细听片刻,确认里头的太后没有发作,长松口气。
“她能不妥协么?”云风篁呷了口热茶,慢条斯理道,“太后要能怎么样本宫,早就动手了,不差本宫今儿个这一番不敬。太后既不能怎么样本宫,闹大了却不好收场,丢脸的只会是太后。她要是全心全意为着太后,就该跟之前那俩宫女一样,帮着本宫瞒住太后,免得太后动气。她要是为自己想,那也不应该将本宫往死里得罪……让她们将东西收下去罢,蘸柳在太后跟前说话还是管用的,她这会儿进去,八成会劝太后让咱们走,免得留下来徒然碍眼。”
果然没多久,里头出来个小宫女,让云风篁走人。
说是太后已经感受到并接受她的请罪了。
“早这样不就成了?”云风篁边上步辇边跟清都说,“反正做样子而已,像顾皇后那样大家客客气气的走个过场不好吗?非要没事找事,到最后也不知道不痛快的到底是谁呢。”
清都忧心忡忡:“娘娘,要是陛下知道了,那……?”
“他知道就知道了。”云风篁不以为然,“就是要他知道才好!”
为此她都没等淳嘉来浣花殿,下午的时候,就让小厨房做了些吃的,亲自送去太初宫。
淳嘉正批着奏折,听说贤妃来了,让她略等会儿,将政务处置的告一段落,才着人到跟前,又叫近侍散了,就不悦道:“你今儿个在母后那边又胡闹了?”
第252章 殷芄怀孕
“这话说的,好像我之前在太后娘娘那边胡闹过一样。”许是看淳嘉终日埋头案牍,御案上摆了个甜白釉的梅瓶,里头插了三两枝腊梅,清香萦绕满室。
云风篁伸手拨了拨梅花枝,不答反问,“你倒是说一说,我上次做什么了啊?”
淳嘉有些头疼的捏着额角,说道:“你不是说听了你娘的话去请罪?那你倒是有点请罪的样子啊!”
“我怎么不是去请罪了?”云风篁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委屈道,“我在延福宫怎么做的你怎么不说?我又不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对我的成见,还是去了春慵宫,可见诚心!但太后娘娘怎么说的你知道么?!”
“这么冷的天,她让我跪那半点儿冬阳不到还到处漏风的庭中去!”
“本来想着跪就跪罢,权当让她老人家消消气了。”
“可左等右等等不到她消气儿,难道我还要继续跪下去?到时候出了岔子,我跟前四个孩子怎么办?!”
淳嘉叹口气,道:“你当时再等会儿,我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然后呢?”云风篁擦着眼泪,哼笑道,“然后我娘会继续进宫来骂我,问我到底是去给太后娘娘请罪的,还是给你找事的?”
这话听着像是侧面强调江氏教女的严格,却不无给袁太后上眼药的用心:你看我娘都心疼你不希望我让你操心,你那个母后倒是不在乎,存心用这种方式引你过去打圆场,全不在乎你临近年底政务上忙的不行。
皇帝就沉默了会儿,方继续道:“母后也未必会当真让你长长久久的跪下去……你再熬一会儿兴许她就松口了。你现在这么做,回头她知道了,少不得又要闹起来。”
“你这是怪我了?”云风篁流着泪说道,“那到时候太后娘娘责备下来,我再去请罪,凭她怎么处置好了。”
“怎么说上气话了?”淳嘉头疼的捏了捏额角,说道,“今儿个蘸柳姑姑不是给你圆场了?以后她也会看着点,不让母后知晓的。我只是……”
“你只是希望我能够多退让些,免得惹了太后不喜。”云风篁接过话头说道,“但说实话,以太后娘娘对我的成见,你觉得是我今儿个在那边一直跪着就能够化解的么?既然不成,我保留有用之身,免得你牵挂政务之余还要担心我,有什么不对?”
她潸然道,“难道非要我拖着身子跪出个三长两短来,你才高兴?就好像上回你晕过去一样,德妃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在你醒了扑上去欢喜了一番,你就大受感动。我呢?我-操了那么多的心,你还是觉得我不心疼不在乎你!早知道我何必起来?直接跪死在春慵宫,也还畅快!”
“年关在即,胡说什么呢?”提到上次的晕厥,淳嘉多少有些心虚,实际上今儿个这事情,他也没觉得贤妃做错了,毕竟他也不希望贤妃有什么闪失,而且今儿个他是真的忙,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特意跑一趟春慵宫。
如云风篁这样,压着春慵宫的侍者将太后糊弄过去,对淳嘉来说是最省事的。
只是云风篁一向行事有些肆无忌惮,再加上蘸柳这回特特告到跟前,淳嘉总要给这看着自己长大的姑姑些面子,就想着趁势敲打一番。
结果说来说去还是没成功不说,贤妃倒是打算跟他闹了。
淳嘉急忙打住,换了温和的语气道,“我只是想着你晋贵妃的事儿还没定下来,这会儿叫母后不高兴了,怕又有波折。”
云风篁知道他这话是搪塞,但也不戳穿,顺着梯子擦干眼泪道:“蘸柳姑姑是太后娘娘的心腹,最是担心太后娘娘的,有她在太后娘娘跟前,还能叫太后娘娘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