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怎么喜欢贤妃的,但为了袁太后不至于被气坏了身体,硬着头皮说道,“而且贤妃虽然不好,此番处置却并无差错。您想外头觉得陛下又为了贤妃罢朝,总比外头知道陛下罢朝是御体欠安好吧?”
“去,叫人跟外头说,皇儿今个儿没去朝会上也是哀家的意思。”袁太后深呼吸,稳住情绪,还得咬着牙替淳嘉善后,“因着贤妃之前中毒乃近侍所致,担心绚晴宫中还有余孽,恐对皇儿、皇嗣不利,故此哀家一早吩咐皇儿,若是浣花殿再有什么变故,皇儿须得亲自坐镇,彻查到底……并非皇儿贪图美色,沉迷温柔乡,这才耽搁了政务。”
太后心里苦,以前听人家说,儿女都是债,她还不以为然。
因为虽然她自己没有亲生骨肉,淳嘉这儿子却实打实是来报恩的,从牙牙学语开始就没怎么叫人操心过。
结果临了临了,这都是当父皇的人了,寻常人家当娘的熬到这时候,那都是开始享清福了,她倒是好!
这会儿开始还债了!
这都是什么命啊简直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
……然后她这个年纪长大反而叫她越发操心的儿子,如今压根没想到老母亲的艰难,还在对贤妃冷嘲热讽:“你这么说,两位母后现下不跟你计较,回过头来,能不跟你算账?躲得过初一你躲得过十五么?”
云风篁靠在榻边吃时果,偶尔拿银签扎起一块问他要不要,淳嘉不要她就自己吃了,闻言懒洋洋的抽了帕子擦手,道:“能躲一时算一时,两位太后娘娘如今肯定是气头上,等过两日,没准就不那么生气了呢?”
淳嘉冷笑。
她眼珠转了转,就凑过去撒娇:“再说了,你到时候不帮我说话啊?”
“我帮你做什么?”淳嘉哂道,“你贤妃娘娘何等手段何等城府,哪怕我这会儿原地驾崩了你也能让自己过的风生水起,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我?”
云风篁赔笑着扯住他袖子:“我要有那本事,刚刚德妃能看到你好好儿的,差点当场喜极而泣?再说了,我还不是怕你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叫外朝那起子混账东西钻了空子,这才想着为防万一?”
淳嘉似笑非笑的看她,说道:“哦,你也知道你刚才折腾的不小,我一时半会的未必能够醒的过来啊?”
他不说这个云风篁都差点给忘记了,一提起来她思索了下,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将他袖子一扔,走到旁边坐了,哼笑道:“你觉得我刚才是无理取闹?你摸着良心说一说,我这回不委屈?!”
“没说你不委屈,可你倒是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啊?”淳嘉闻言,语气也放缓了点,“我是那种会教你受委屈的人?”
云风篁心说你也有脸讲这个话,之前是谁信誓旦旦给我许诺贵妃,回头因为慈母皇太后的阻拦就转过来劝着我别那么着急的?
她虚情假意的说道:“怎么会呢陛下您对妾身最好了您叫谁受委屈也轮不着妾身啊是不是?”
淳嘉斜睨她:“你再这么怪模怪样的说话?”
云风篁正了正脸色:“我当然相信你!你要是昨儿个下了朝之后,打发人来跟我说一声,让我稍安勿躁,都不需要亲自过来交代什么,我至于闹?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时候发作的,是次日天快亮了的时候!为什么?因为我一晚上没睡,我一晚上都在等你的消息等你的口信!哪怕左右都劝我算了,都跟我说为了陛下受点委屈没什么,都说你不容易让我别叫你为难,可我都没理会!”
她声音里适时的带进了点哽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不能为你受委屈,可你至少跟我说一声啊你什么都不讲!宫门落锁的时候我在正殿里看着门口的暮光一点点消失,然后只字片语都没有,左右战战兢兢请我去用膳,因为专门为你备着的膳食都热了两遍也还快要凉了,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么?”
“其实陈兢早在傍晚时候就知道你去了琼芳宫,但他不敢说,只说你昨晚上政务繁忙,似乎歇在太初宫了。”
“我想着国事为重,兴许你腾不开身、甚至无暇吩咐底下人跑个腿,那我就继续等罢!”
“结果我彻夜难眠辗转反侧,最后跟前的小宫女心疼我,天快亮的时候才跟我讲,让我别等了,因为陛下你昨晚上就歇瑶宁夫人那儿了!”
云风篁捂着脸,恸哭出声,“要是我才进宫的时候你就对我冷冰冰的也还罢了,我虽然在家里一直都是得宠的那个,也不是没见过不得宠的兄弟姐妹该是什么姿态!可你早两日还信誓旦旦呢,转头就这样,一点儿也不在意了,你说教我怎么受得住?!”
其实她才进宫时淳嘉对她也算不得多好,后来一度还想料理她来的。
但两人这些日子相处甚欢,都有些淡忘了。
此刻淳嘉也没想起来,听着就有些愧疚:“……明惠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她一定要针对你的话,这一次了结了,还有下一次,防不胜防是一个,再者也怕坏了你我在朝野的名声,叫臣民觉得咱们容不下先帝唯一的嫡出骨血。再加上摄政王在陆氏父女上头十分的执着,这两日私下里谈下来,陆春草他是一定要保的,故此只能暂且放过陆春草,而作为交换,他让明惠从此都不会主动攻讦你。”
顿了顿,“而且也不会阻拦你晋位贵妃。”
云风篁心道难怪刚才提到了贵妃之事,原来已经差不多说服了前朝。
她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淳嘉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只是让明惠不找自己的茬以及不阻拦她晋位贵妃的条件,换取他放过摄政王的膀臂陆春草,不太可能。
摄政王肯定在别处还有补偿。
而且,她擦了擦脸,哑着嗓子问:“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就问你,你昨儿个有空去琼芳宫,为什么没空派人来跟我叮嘱一声?”
“……昨儿个朝会上只说了这些。”淳嘉伸指捏了捏额角,叹道,“但朝会散后,跟摄政王还有翼国公他们又说了继后的事情。”
云风篁一怔,说道:“瑶宁夫人的事儿说好了?”
“还没全说好。”淳嘉摇头道,“因着之前继后之事的反悔,顾氏颇为疑虑,而昭武伯是一直不赞成此事的……总之这些日子,我得做出对琼芳宫也很是宠爱的样子来。”
然后云风篁又是个醋坛子,淳嘉就担心,提前过来解释,会脱不开身。
至于说不亲自来,让底下人代为跑腿的话,又觉得不忍心。
这话换了洛寒衣她们来听可能相信,云风篁是半个字都不信,当真不忍心,不说不去顾箴那,至于不亲自走一遭?而是纯粹出于怕麻烦怕脱不开身就不来?
她擦着眼泪凄然说道:“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听着皇帝的安慰,云风篁压根没往心里去,就想着一件事:是不是摄政王或者谁说了什么怀疑她的话,叫皇帝怀疑了?
他昨晚上是故意不过来的,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来确定下毒的人是不是她?
可能淳嘉这么做是有别的缘故,她自己做贼心虚了,问题是兹事体大,一旦泄露,她可吃不消后果。
得想个法子验证下?
哦不,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云风篁心道,看来只能尽快找出“真凶”了。
毕竟,之前预备的真凶袁太后没能派上用场,官方认为的真凶陆其道完全是个笑话,皇城司彻查的结果陆春草其实也说不过去……这真凶一日空缺,淳嘉一日就有可能怀疑她。
第243章 敌人太弱的麻烦
淳嘉这两回为了云风篁罢朝,对外理由都是宫禁安危非同小可,并不是纯粹为了贤妃。
这话却也不全是借口。
绚晴宫自来就是高位妃子的居处,毗邻延福宫,与内朝所在的太初宫隔着太液池斜对。
如此要紧的地方,一宫主位中毒险死还生,不找出确凿的真凶,淳嘉要是能够放得下心来才怪。
所谓陆春草是罪魁祸首不过是在没找到真凶又迫切需要一个替罪羊的情况下,本着能削弱摄政王一分是一分、实在不行也能找借口将皇城司要回来的想法,皇帝亲自授意皇城司修改证据指过去的。其实陆春草的手并没有那么长。
这段时间,淳嘉一边跟摄政王斗,一边私下里吩咐皇城司追根究底,务必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