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她敢站出来,对自己的舞技肯定是充满自信的。
问题是这会儿的默契就是宫嫔才上,妃子们只看不动。
毕竟历朝历代虽然不乏能歌善舞的妃子,但国朝的后宫情况毕竟特殊:瑶宁夫人为首的一班老人,入宫时赶着皇权衰微,大家都是靠家世吃饭,帝宠不足为恃,高位妃子不屑于想方设法的讨好皇帝,低阶宫嫔呢摄于妃子们不敢讨好皇帝……久而久之,老人们就养成了在皇帝面前不卑不亢的态度。
而皇帝本身对于大婚时候进宫的后妃们,都抱着防备乃至于不信任的态度,也没有跟她们亲近的想法。
这会儿天子亲政,帝妃之间的地位逐渐归回正途,就是帝宠开始要紧了,但前有云风篁踩下袁楝娘成为首席宠妃,后有宣妃瑞妃等新人势头汹汹。
瑶宁夫人她们这些老人就是尴尬了。
论位份论处境她们还没沦落到贵妃那种地步,还不需要放下尊严来讨好皇帝以求自己跟家族一线生机。这种情况下,云风篁宣妃瑞妃这仨后来者气定神闲、态度矜持的陪伴皇帝左右,丝毫没有亲自下场取悦天子的意思,让她们上?
这也未免太没面子了。
顾箴是要脸的人,她实在做不出来这事儿。
故此只私下调教了几个颜色好的宫嫔出战,自己还是保持着高位妃子的高冷,做个纯粹的观众。
她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嗯,如贾蘋叶也不是没想过面子不是那么重要、争宠就不能太矜持,但左右提醒她,云风篁就在皇帝身边陪着,会给她这种先投贵妃后投皇后的活路?
贾蘋叶不上场也还罢了,兴许贤妃娘娘如今贵人多忘事,忘记找茬了。
她一上去,好了,云风篁想起来新仇旧恨,便是贾蘋叶表现再好,就贤妃那鸡蛋里挑骨头的本事,还能不给她贬到尘土里去?
甚至云风篁都不需要耗费心思挑剔,只一句:“贾氏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上台也真是不容易。”
就够贾蘋叶无地自容的。
而云风篁自己不上台的原因非常简单,她那个水平真的拿不出手……
私下里辣皇帝的眼睛,撒娇发嗲让他说好也还罢了。
大庭广众之下露丑这不是傻了吗?
至于宣妃瑞妃那当然是因为她们自觉是要做皇后的人,端庄矜持是正理,能歌善舞的博取帝宠那都是宠妃的事儿,也不是没有靠这个做上皇后的,但谁结局好了?
故此,今儿个大家的默契,就是妃子们安坐着看宫嫔们使出浑身解数出风头。
结果这会儿殷芄站出来了……云风篁立刻去看宣妃,宣妃一脸茫然,看瑞妃,瑞妃愕然,看殷芄。
好么,仨妃都没接到消息!
这殷芄到底怎么回事?
第107章 不是本宫存心挑事啊!
三妃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吃不准殷芄的用心,也不止她们意外,上首淳嘉笑着许了殷芄登台,跟着就转头低声问云风篁:“昭仪这是?”
“……妾身也不知道。”云风篁果断甩锅,说道,“陛下也知道,昭仪出身高门,跟妾身这样的寒门之女没什么话可讲的。不若咱们问问宣妃瑞妃两位妹妹?”
旁边宣妃连忙说:“妾身跟瑞妃妹妹这些日子忙于宴席,许久没跟殷妹妹闲聊了……兴许殷妹妹只是一时兴起罢。”
瑞妃也道:“殷妹妹的凌波确实跳的好,陛下不妨一观。”
淳嘉含笑道:“也好。”
殷芄的凌波确实跳的不错,与二嫔不是一个路子的,却也别具一格。
不过云风篁估摸着帝妃几个都没心思细看——就是她自己,也是一只眼打量着台上、一只眼带住了淳嘉以及宣妃瑞妃,时刻不敢放松。
一舞未歇,旁边来了个内侍,快步到雁引跟前说了几句,雁引遂上前禀告淳嘉,说是摄政王世子入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得知此处设宴,想过来凑个热闹。
“世子乃朕堂弟,不是外人,想来就来罢。”淳嘉闻言目光闪了闪,淡声说道,“就在朕的下首给世子加个席位。”
又问众妃子,“诸位爱妃以为如何?”
妃子们下意识的朝如今主事的三妃看去,宣妃抢先道:“妾身但凭陛下吩咐。”
云风篁睨她一眼,才转头朝淳嘉嫣然一笑:“陛下都说好了,妾身难道还能说不好吗?”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欢迎公襄霄的样子。
不过云风篁无所谓,一来她不怕得罪这位世子,二来公襄霄帮她跟戚九麓在宫闱私会的事情淳嘉早就知道了。她要是表现的跟公襄霄关系还不错,那才是找死。
果然淳嘉听着笑了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叫人去引公襄霄过来。
没多久公襄霄抵达,行礼之后入席,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他这席位最近的妃嫔就是云风篁。当然两人此刻都是目不斜视,一副从来没见过压根不熟的样子。
淳嘉将注意力从正在起舞的殷芄身上转开,端着酒盏同公襄霄寒暄了几句,大概就是互相问候近况,淳嘉尤其关心了下公襄霄那同父异母的嫡弟:“听说前两日又请了太医,却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公襄霄心道本世子被爹娘防贼似的防着,压根就没见过公襄震几次,哪里知道,就随口道:“听内院伺候的丫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真希望那小子暴毙。
他不想提公襄震,所以立刻岔开话题,“陛下,台上这位不似教坊司伎人?”
看穿戴就是身份不低。
淳嘉含笑介绍:“此乃殷昭仪。”
公襄霄有些意外,顿了顿才道:“原来如此。”
毕竟是高位妃子,出身还好,他也不好品评什么,故而说了这句,就低头饮酒,并不多言。
他不说话了,云风篁就开口了,扑着团扇,笑问淳嘉:“陛下,妾身觉得昭仪跳这凌波,与方才二嫔之舞有些不一样,您觉得谁跳的更好?”
淳嘉原本正在怡然小酌,闻言手中杯盏微微一顿,抬头看她的眼神颇为无奈,干咳道:“各有特色,都是很好的。”
云风篁凑到他跟前,附耳悄语:“那……跟妾身跳的凌波比起来呢?”
你怎么有脸问这话?
淳嘉眼中明明白白写着谴责,然而被云风篁笑嘻嘻的看着,最终叹口气,昧着良心道:“当然是贤妃最好。”
这语气敷衍的生怕她听不出来。
云风篁也不在意,笑道:“妾身就知道陛下明察秋毫,最有眼力了。”
淳嘉啼笑皆非,低声问她:“今儿个这宴饮不是你也赞成的吗?怎么又醋上了?”
“妾身哪儿醋了?不过是忽然一时兴起,想跟妹妹们比较下罢了。”云风篁懒洋洋的说道,“陛下也要这样怀疑妾身……合着刚才说妾身最好,都是骗妾身的?”
淳嘉觉得她可能要搞事情,不敢再继续下去,再次干咳:“爱妃说的哪里话?在朕心里,爱妃当然是最好的。”
他生怕云风篁不依不饶下去,忙又拉着公襄霄说话,同他讨论起凌波舞的话题来——公襄霄陪着皇帝东拉西扯了一阵,丝竹声渐罢,殷芄这一舞却是结束了。
她收尾收的很是别出心裁,很多少年宫嫔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叫好之后察觉到帝妃这儿没有动静,方才露出惶恐之色。
索性这时候公襄霄道了句:“昭仪舞技精妙。”
淳嘉笑着附议了,宣妃瑞妃忍着怒气陪着说殷芄跳的真是好,比方才二嫔还要好……诸嫔总算松口气。
这时候殷芄袅袅婷婷的走下来,近前看到公襄霄,微微一怔,旋即目光灼灼的看着淳嘉,娇声道:“陛下,方才诸嫔献艺,陛下都有着赏赐,却不知道妾身有没有?”
淳嘉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微笑道:“爱妃想要什么?”
这话说出来,云风篁等妃嫔都将目光投注在殷芄身上,凝神静听。
只是公襄霄却忽然笑着插话道:“皇兄,殷昭仪进宫也有这些日子了,想必是想晋位了?”
殷芄闻言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摄政王世子说笑了,妾身承蒙天家厚爱,入宫即是昭仪,迄今无甚功劳,怎敢妄言位份晋升?”
转对淳嘉言,“妾身在家中时,尝随乳母学习庖厨之道,擅长百花糕,想请陛下得空去妾身那儿品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