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现成的就是公襄霄刚刚提出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老实说,这摄政王世子姿容不俗,论年纪比淳嘉还年轻些,若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云风篁一点不介意送淳嘉帝一顶绿帽子。
但眼下不行。
公襄霄摆明了想让她为己所用,这会儿什么都顺着他,岂不是等于默认了主仆从属?
她可没有屈居人下的喜好。
“……妾身之所以会入宫,全拜姑父以及翼国公所赐。”云风篁沉吟了下,就说,“但妾身那姑姑是一心一意向着妾身的,当年妾身背井离乡,远来帝京,姑姑视妾身如己出,妾身亦视姑姑如母……妾身那姑父官职并不高,就算与翼国公府毗邻而居,以世子身份手段,想做什么,又有何难?”
公襄霄闻言就是摇头:“这若是其他人,本世子也就依了。但云承闺么,机敏聪慧,本世子以为还要更稳妥些。”
言外之意你云风篁怎么看怎么不是省油的灯,就一个亲姑姑,比亲爹亲娘到底隔了一层,论感情也是这两年才培养的,谁知道关键时刻是不是拿捏得了你?
“宫禁森严,妾身出入宫闱,身边并无可信用之人。”云风篁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从容道,“未知世子可否提点一二?”
实在不放心,你就在我身边放人,贴身盯着我,这总行了吧?
然而公襄霄还是摇头,理由还是那句话:“这若是其他人,本世子倒是可以推荐几个做事还算勤勉的宫人,但云承闺你么……而且本世子记得你伺候的人都满了吧?贸然换人,岂非招人耳目?”
这可是才进宫就杠上悦妃的主儿,关键她还占着上风!
公襄霄就算有心安插人手,怎么可能在拿到云风篁的可靠把柄之前明示?谁知道云风篁这会儿信誓旦旦,会不会转手就把他给卖了?
云风篁眯起眼:“妾身现在是承闺,过两天可是未必。”
不等公襄霄开口,她已继续道,“其实世子何必存疑?今晚一晤,对世子来说,兴许是意外之喜,对妾身而言,又何尝不是正中下怀?”
公襄霄挑眉。
“妾身入宫是意外,可以说是仓促上阵。”云风篁目光闪动,侃侃而谈,“因此身边并无可信可用之人……如世子所知,妾身在帝京唯一的亲眷,就是姑姑一家。但且不说姑父官职低微,未必能够为妾身安排可靠帮手入宫,就算安排了,以姑父与翼国公的关系,妾身如何敢信敢用?”
至于她的父族,“谢氏久居北地,就算心疼妾身,也是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而云风篁呢,“妾身如今初入宫闱,位份尚低,也还罢了。可日后晋位,需要处置的事情多了,却是尴尬!不瞒世子,妾身这两日正愁这事儿呢,今晚得遇世子,可见上天垂怜!”
她越说越高兴,甚至还开始提条件,“……内侍要机灵会看眼色会来事的,长相白净斯文些,带出去也有面子;宫女跟着妾身的时间长机会多,除了聪慧端正,胆子也要大才是。妾身那自幼一块儿长大的丫鬟,忠心是有,却忒愚钝胆怯了些。要不是当初时间紧急没法换,妾身才不带她!”
见公襄霄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云风篁奇怪道,“难道世子不相信妾身?可世子希望妾身为您传递禁中消息,妾身呢希望在宫闱里平步青云,彼此合作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毕竟妾身位份高了,也更便于为世子通风报信不是?还是世子怀疑妾身没有这样的进取之心?”
公襄霄沉默了良久,方道:“倘若你位份高了之后,心向淳嘉呢?”
“妾身若对陛下有那许多真心,就凭方才同榻而眠的一幕……”云风篁嗤笑一声,“这会儿早就该自我了断,以为陛下守节了吧?”
“……既然你无意为陛下守节。”公襄霄沉吟,“那为何不肯与本世子欢好一场,也能更加信任彼此?”
这样大家握着对方死罪的把柄,更便于日后合作不是吗?
云风篁瞥他一眼,忽地一笑:“世子方才还口口声声说妾身与众不同,怎么这会儿竟糊涂了?陛下这两日可都在惜杏轩歇着,您看妾身对他有什么信任偏袒么?”
你对本承闺是有什么误会?
本承闺是那么好睡服的?
“……”公襄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一阵无端憋屈,良久,缓缓吐了一口气,“来人!”
顿了顿,“送承闺去小蓬莱。”
之所以这么安排,受命的侍卫在路上解释:“小蓬莱不似这小方壶,地方极小,差不多一目了然。向来只几个留守的洒扫宫女,连内侍都没有。”
所以最适合云风篁“不慎流落”,既不会被质疑名节,还能光明正大的回去后宫。
当然公襄霄特特兜这么个圈子,也不全是为了稳妥,也是因为,“其中有个叫流虹的宫女,忠勉机灵,模样也算齐整。”
云风篁了然,所以等会儿自己上了小蓬莱,就是寻这宫女安置自己。有了这么一段渊源,日后晋了位,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人要到身边。
……有着能够将小方壶当成自家别院一般的摄政王世子帮忙,云风篁返回后宫的过程就很顺利了。
她先是在小蓬莱由流虹伺候着沐浴更衣,换上流虹换洗的一套衣裙,末了舒舒服服的在流虹让出来的床榻上睡了一觉。这期间流虹去禀告了岛上的管事宫女,商议前往延福宫禀告。
这一番折腾云风篁是不操心的,她被叫醒的时候,舟楫都在等着了,梳洗更衣后登船,很快就被送到了皇后跟前。
第23章 云·报仇不隔夜·风篁
这时候纪皇后已经从绵福宫回来了,换下请安穿的皇后翟衣,只着了一件丁香紫的宫装,青丝松绾,对插芙蓉花嵌红玛瑙宝钿,竹梅二友灵芝点翠簪,领着宫人缓步上阶时,耳畔一对寸许长的赤金坠子几乎纹丝不动,足见端庄。
“可怜见儿的,怎么游到小蓬莱去了?”纪皇后扶着宫人的手,在上首凤座落座了,方抬眼打量底下已经跪的规规矩矩的云风篁,凉凉道,“今早听淑妃说你一晚上不见,真真吓了本宫一跳!万幸你平安无事,不然,本宫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太皇太后交代了。”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昨儿个云风篁才跳下莎绿亭,只怕中宫就得了消息,不然还打理个什么六宫?
“娘娘恕罪。”云风篁一脸的乖巧,磕了个头才怯生生说,“妾身昨儿个不慎落水后,觉得很是尴尬,原本想着游出一段路之后悄悄上岸,稍微收拾下再去给陛下请罪,免得御前失仪。可没想到,游着游着错了方向,若非误打误撞到了小蓬莱,只怕……只怕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纪皇后垂眸看她:“不慎落水?可本宫听说,是陛下不慎将佩玉掉进了太液池,你自告奋勇为陛下捞取?”
……淳嘉这个混账!
咱们走着瞧!!!
云风篁心中愤恨,面上则是一派茫然:“陛下的佩玉掉进太液池了?妾身当时光顾着为陛下献舞,却没有注意到……妾身真是该死!”
皇后道:“噢?这么说你不曾说过为陛下捞取佩玉?”
就转头吩咐一名宫女,去太初宫请淳嘉帝跟前的内侍姜览过来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可得问个清楚。”
云风篁想趁机提念萱,这一晚上过去了,还不知道这丫鬟如今什么处境……但是等等!眼下这局势固然不算特别惊险,可就念萱那脑子,谁也不知道她来了是友是敌对吧?
她于是没吭声,而皇后则又招手叫过一名内侍上前,低声吩咐几句,目送他如宫女般匆匆离开,方坐直了身体,继续问云风篁昨晚的经历:“莎绿亭距离小蓬莱甚远,倒是距离小方壶、小瀛洲比较近,你怎么会在小蓬莱才上岸?若是去小方壶小瀛洲,却还能省些力气。”
“妾身起初是想在怡嘉宫附近上岸的。”云风篁低眉顺眼道,“然而后来天色渐晚,妾身将小蓬莱的草木,看错成怡嘉宫前的林子了。”
怡嘉宫是延福宫附近的一座宫殿,与太初宫隔太液池斜相对望,与烟兰宫、彤霞宫一样,属于历代高位妃子的住处。
不过国朝高位妃嫔空缺甚多,这会儿还没主位,只偏殿分了几个宫嫔。
由于这个缘故,它附近的戍卫严密程度,自然不能跟中宫、烟兰宫、彤霞宫这种有着出身不俗的主位住的宫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