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皇的话,儿臣们不敢。”七皇子连忙道,“儿臣们只是想为父皇母妃分忧。”
淳嘉道:“哦?分忧?这么说,秦王是真心实意想让朕削了他爵位、贬其为庶民的?”
见秦王毫不迟疑的点头,皇帝又是一阵无语。
他当然明白这长子不可能甘心为了这么点儿事情,失去爵位。
点头这么快,只能说,秦王十分相信他的弟弟们,也十分相信皇帝跟贵妃,认为这些人都不可能为此让他丢爵。
“朕是你亲爹,贵妃是一手养大你的养母,做长辈的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你,但你这些弟弟们,你却也这样信任?”淳嘉在心里直叹气,觉得之前只是觉得这长子不适合做储君,如今看着,秦王已经不是不适合做储君的问题了,这是当个藩王都有点儿悬,没准哪天就被精明的兄弟卖了也不知道啊!
他跟贵妃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教出这样一个皇长子来?
淳嘉心里腹诽着,嘴上则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如你们所愿,转头贬了秦王可好?”
闻言七皇子跟九皇子都愣了愣,异口同声道:“父皇不可!”
秦王也呆了一下,倒是没惊慌,而是说道:“父皇有命,儿臣不敢不听!但容儿臣离宫之前,当面向母妃告别。”
“一群混账小子,就知道仗着贵妃的宠爱来要挟朕!”淳嘉对他心思了如指掌,在心里骂着,“要不是知道贵妃定然护着你们,真以为朕不会给你们长记性?!”
他淡淡说道:“都说了不敢不听朕的话了,朕不想让你见贵妃,你待如何?”
秦王也不惊慌,只低声道:“那儿臣谨遵圣命!”
他母妃厉害着呢,就算不能当面哭诉委屈,这么大的事情瞒得过去?
淳嘉在心里又骂了一句“混账”,才说道:“今儿个晋王又是怎么回事?没点儿规矩!诸臣都跪着的时候,他倒是嘻嘻哈哈,毫无体统!”
“父皇,十五弟年幼……”七皇子下意识的求情,才说了一句就被皇帝骂了:“别总是扯年幼做幌子!十五也有八岁了,正儿八经入学都两年了,还年幼不懂事?那让他进学做什么用的!还是学了两年仍旧懵懵懂懂一无所知?那朕给他请的诸多西席都是干什么吃的!”
又说道,“当初秦王跟昭庆八岁的时候,也没给朕找过这许多事情!”
七皇子陪笑道:“父皇,当初大哥跟大姐姐八岁的时候,也没机会上朝啊!十五弟头一次上朝,不免好奇,这都是儿臣这些兄长没有好好儿提点他的缘故。还求父皇宽宏大量,莫要同十五弟计较。”
九皇子也道:“是啊父皇,十五弟毕竟才八岁,如今虽然入夏了,但寒气尚未散尽,若是十五弟在外头跪久了,只怕于身子骨儿不好。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父皇母妃?”
他故意咬重了“母妃”二字,提醒皇帝,这可不是您一个人的儿子!
两个弟弟都发话了,秦王总算找到机会插嘴,说道:“父皇您早先不是说过,儿臣们都是您的骨血,您不心疼儿臣几个还能心疼谁去?十五弟也是您的骨血啊,求您念他初犯的份上,莫要计较了,好么?”
淳嘉缓声说道:“不罚十五,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御前失仪,若是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未免显得太过纵容你们了。这样吧,朕原本打算让十五跪足四个时辰……”
“儿臣愿意代十五弟受罚!”不等他说完,秦王率先说道,“儿臣是长兄,理当护着弟弟们。再说,今日之事都是因儿臣而起,有什么责罚合该儿臣来,怎可教弟弟们受委屈?”
七皇子跟九皇子慢了一步,但也表示,愿意为长兄幼弟分担。
皇帝对他们虽然有小心思却总体兄友弟恭的关系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这两年对明惠格外宽容、对益王永春侯频频加恩图什么?
当然有一部分缘故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只是今时不同以往,他如今帝位稳固,这种姿态,就算不做,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了。
所以主要还是希望能够潜移默化子嗣们,希望他们争归争,也别太六亲不认了。
但凡兄弟姊妹没了威胁,还是念及骨血留一线生机的好。
见状板着脸,教训了几句,末了就顺势答应让秦王代为罚跪了。
七皇子跟九皇子本来还想帮忙跪上一两个时辰的,但被皇帝骂了一顿,到底没同意,心里却想着:“小七厚道,小九倒是有些心思,只是不知道是急着做个好弟弟呢,还是当真没看出来朕的用意?”
虽然秦王之前沸沸扬扬的物议是被陷害的,但经过这许多日子的发酵,也的确坏了名声。
甚至连带绚晴宫,都被议论了许多。
云风篁一度被坊间认为是奸妃,不然为何会养出秦王这种卑鄙蛮横的皇子?
如今淳嘉一壁儿叫皇城司公布真相,一壁儿自然也要安排这儿子做点儿好事,洗刷一下从前的印象。
“阿篁到底是阿篁,膝下诸子嗣教养下来,固然性情不一,到底都有可取之处。”打发了这仨儿子出去,淳嘉心里想着,“秦王天真但赤子之心,小七敦厚温驯,小九看似惫懒实则心思灵巧……至于十五,除却些许机灵顽皮外,也不知道过两年会如何?”
说着就叫人将晋王单独召过来。
第31章 看到没有???
晋王进来的时候脸上虽然还有些泪痕,但早已风干,显然出殿之后,都没怎么哭了。
淳嘉打量这孩子几眼,目光就有点儿玩味,说道:“出去了就不哭了?”
“外头除了侍者就没其他人在,儿臣哭给谁看啊?”晋王撇着嘴,直截了当的说道,“还不如省点儿力气!”
淳嘉啼笑皆非,道:“你倒是敢讲!”
晋王道:“您是儿臣的生身之父,在您跟前,儿臣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话正常当爹的都爱听,淳嘉也不例外,脸上还端着,说道:“怪道你如此放肆,朝会之上,御座之前,也敢胡闹!”
“……那会儿其他人又看不到儿臣在做什么,只父皇看到罢了,父皇还怪儿臣!”晋王兀自委屈着,说道,“儿臣只道父皇根本不会同儿臣计较呢,谁知道!”
言外之意不是我做错了,而是你这个爹,忒小气!
淳嘉听了出来,心说这要不是亲儿子,而且是贵妃所出的唯一子嗣,敢这样内涵自己,他一早叫人过出去动廷杖了。
“你觉得朕不该跟你计较?”
“您私下说好了呀!”晋王偷眼瞥他,见父皇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看不出来喜怒,琢磨了下,就如实说道,“您当众责罚儿臣,还让儿臣出去。儿臣担心,回头那些人只怕要牵累到母妃身上去,还以为父皇不喜欢母妃了呢!”
“……”皇帝脸色僵了僵,哼笑道,“你小小年纪考虑倒是周到!”
晋王说道:“之前儿臣也没想这么多,就是这回九哥去找儿臣,说一起帮大哥上殿求情的时候,儿臣就想着,大哥明明是被陷害的,那些人心里难道没数吗?若是这么点儿事情的真相都揣测不出来,有什么资格当官?朝廷选拔又不是做样子的。他们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却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见心里对绚晴宫就先入为主有着成见。既然如此,那儿臣被父皇发落出去,原本也只是老子教训儿子的寻常事,也不知道他们嘴里,会说得何等不堪?”
“到时候儿臣几个倒是无妨,左右年纪小,听点儿风言风语的,权当磨砺心志了。”
他一脸心疼,“就怕母妃吃不消……前些日子,母妃才抱病过,这好了才几天啊?马上避暑要动身,避暑完了就是信成表姐出阁……母妃接下来根本没什么功夫缓口气的,这眼接骨上,您说儿臣能不担心吗?”
这真是见鬼了。
淳嘉心道,朕竟然有点儿无言以对……贵妃私下都给这小子教了些什么?
他干咳一声才冷笑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朕还能想不到?”
“这倒也是。”晋王听着,却也没反驳,而是点着头,说道,“父皇当然是深谋远虑思虑周全……”
他称赞了一番天子,跟着话锋一转,“可这是父皇自己对母妃的心意,儿臣身为人子,总不能因为知道父皇一定不会委屈了母妃、而母妃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就对母妃一点儿也不上心了吧?那样的话,母妃要儿臣这个儿子做什么呢?父皇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