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栽培膝下子嗣这件事情，不用淳嘉叮嘱，她也会不遗余力。可当初心里连能否说服皇帝的把握都不是很多，许多安排不免留了余地。
如今皇帝给出了准话，云风篁顿时就不太想下苦功栽培九皇子了……
哪怕皇帝这次对袁太后表现出了相当的感情，可是想想袁太后前两年的折腾，云风篁觉得，可以的话，坐在帝位上的，还是亲儿子比较好。
但是呢，晋王实在太小了，九皇子目前还是要当亲儿子养起来的，就怕往后晋王也非常出色，要怎么安排几个便宜子女，都心甘情愿的给亲儿子打下手？
……她这晚上基本就没睡，翻来覆去的眼睁睁看着东方发白。
次日早上，原本旦日淳嘉会开大朝，受群臣道贺。
但昨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臣子们今儿个当然也就不进宫了，只将请安折子递上来。
尔后由欧阳燕然等几位重臣为代表，在宫门口朝行宫方向磕头行礼，也就是了。
倒是后宫，皇后还是要带着诸妃嫔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
庆慈宫里很是安静，也没多少过年的装饰。
太皇太后态度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的，没有为难也没有亲切，跟后妃们说了几句话，话题就很难不转到慈母皇太后身上。
“她还年轻，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太皇太后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你们虽然更年轻，性-子还是收敛点儿的好，袁氏到底怎么说，也是你们的长辈。偌大年纪，还要在外奔波，也是可怜。”
顾箴心里特别的郁闷，还得陪着笑说道：“皇祖母教训的是，孙媳记下来了。”
太皇太后淡淡“嗯”了一声，也不说这个了，就问起几位皇嗣。
这位皇曾祖母对于名下的便宜曾孙曾孙女们，平常时候是没有只字片语的，不过到了跟前，倒也十分慈爱。
那种慈爱与其说是出于一位长辈对晚辈们的怜爱，倒不如说是一位出身高贵地位非凡的顶尖贵妇对自身言谈举止的要求。
就好像当年太皇太后、庶人纪晟对谢猛都没有故意为难，反而还有些赏赐一样。
不过今年因为好些皇嗣都进学了，被太皇太后问到，也就自己上前答话，倒是有几个孩子，很受太皇太后注意。
特别是七皇子。
云风篁因为绮山行宫那会儿，七皇子就去太皇太后那边溜达过，此刻察言观色，见太皇太后含笑望着七皇子的样子，微微挑眉。
也不知道这位到底是真的只是通过七皇子缅怀故人呢，还是……有着什么打算？
反正太皇太后跟淳嘉，跟她，之间的恩怨实在太深了。
这辈子都无法彼此信任。
如此走了一番过场，看看时辰差不多，顾箴正要带头提起来告退，就听太皇太后问起益王夫妇。
……昨儿个的除夕宴上，益王夫妇其实也是露脸过的。
只是袁太后中毒的事儿出来之后，谁也关注不上这些了。
这会儿太皇太后问了，顾箴才想起来，后妃们都知道，太皇太后虽然跟摄政王叔嫂不和，但对益王却颇有些感情，于是揣摩着太皇太后的想法，说了益王夫妇好些好话。
如此从庆慈宫离开之后，皇后没等回去，路上就派人到云风篁的步辇边打了招呼，请她先不要回去浣花殿，且去延福宫议事。
“你说皇祖母提益王是几个意思？”半晌后，贵妃进了崇昌殿，皇后招呼她坐了，微微蹙眉，就说起方才的话题，“莫不是看陛下如今不在京中，打起不该有的念头？”
“兴许是人老了惦念看着长大的晚辈罢了。”云风篁这会儿不欲生事，就随口说道，“毕竟陛下只是去一趟行宫，又不是什么惊险万分的事情。再者，陛下膝下这许多子嗣，益王如今算什么？”
顾箴想想也是，叹口气道：“可能是这两年太艰难的缘故罢，本宫现下听着这些人的话，没有不惶恐的。就怕太过愚笨，以至于错过了内中的消息。”
见云风篁笑了笑没接口，她犹豫了下，认为就贵妃的恶毒，对袁太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感，于是也就直说了，“慈母皇太后……若不是这次恰好有了坏消息来，本宫都快要忘记那些日子了。”
“娘娘说笑了，怎么可能呢？”云风篁微微眯眼，盯着皇后看了片刻，寻思顾箴应该不至于蠢到拿这事儿来套路自己。
毕竟顾箴本身对袁太后也没少下狠手。
她拿这事儿闹起来，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贵妃迅速盘算了一番，要说不希望袁太后好起来，绚晴宫上下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但她如今不可能下手，要是皇后愿意当枪，那……
心念转了转，云风篁缓声说道，“有些事情，这辈子也忘不掉的。哪怕是陛下那样冷静睿智的，昨晚上不也关心则乱吗？”
顾箴认为这话就是委婉表态，贵妃也不想看到袁太后好转，更遑论回来宫里继续做祖宗了，她神情顿时轻松了很多。
毕竟，轮到怎么对付袁太后，她是不行。
可是贵妃行啊！
第404章 王妃林氏
只是顾箴也就轻松了这么一小会儿，没多久，她跟贵妃的谈话就陷入了僵局。
主要是，双方都不吝于表达出自己对袁太后的恶意，但是！
谁都不想做那个出手的人。
皇后希望贵妃冲锋陷阵将所有事情都做了，末了自己坐享其成……嗯……贵妃也是这么想的。
这就没办法谈下去了。
“当初慈母皇太后还在宫里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待见你的。”顾箴觉得非常心累，她努力说服云风篁，“要是她老人家此番回来，少不得拿你立规矩，你之前一个人也还罢了，如今膝下子嗣众多，不为自己，你也为孩子们挣点儿面子！”
你不是个慈母么？
若是袁太后此番归来拿你的孩子们开刀，你要怎么办？
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孩子们从此到处碰壁、不受待见？
这种恐吓对云风篁来说，实在过于无力，她当下就笑着说道：“娘娘真会开玩笑，慈母皇太后就算回来之后要立威，那也该是找皇后娘娘这位正宫才是。妾身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妾室。慈母皇太后给妾身脸色看，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陛下对她老人家的尊敬也就是那么回事。所以不敢找正儿八经的正宫麻烦，就会拿姬妾之流出气，显得太后娘娘多欺软怕硬一样！”
“再者，陛下内心深处对这位的情分如何，昨晚上大家都看到了。”
“妾身斗胆说句实在话：您觉得这位这次回来了，其他事儿不说，将来要立储，陛下能不听她一二？”
顾箴脸色很难看，她就是担心这个！
淳嘉虽然重视袁太后，毕竟不是昏君。
以顾氏的门第，哪怕袁太后重新回来宫闱，也不太可能对顾氏以牙还牙。
关键是过两年无可避免的立储……袁太后会放过这个机会报复顾氏？
不可能的。
而顾氏这些年来的种种付出与艰苦，就是为了出一位皇太后。
可以说，袁太后太平归来，这是顾箴跟顾氏怎么都无法接受的。
想到此处，云风篁脸色也有点儿微妙，她有点怀疑，淳嘉是不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故意那样说，目的就是为了袁太后，借自己的手，将顾氏顾箴朝悬崖下推上一把？
只是这种想法很快被她自己给强行碾碎了。
伴君这些年，如果皇帝还要这样糊弄她的话，那她的那些帝宠真的只是一场笑话了。
定了定神，贵妃缓声继续道，“娘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妾身出身寒微，位份也不过区区贵妃！陛下心意坚定，妾身的前途，如今已经到头了。再者，妾身跟慈母皇太后之间，到底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恩怨……如今陛下一门心思系在了慈母皇太后身上。妾身可不敢在这时候，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顾箴心里已经决定立马联络娘家想办法了，但嘴上还是说道：“虽然如此，但你也知道，慈母皇太后要是回来了，可未必只能针对一个人。你以为就你对安妃做过的那些事情，慈母皇太后会放过你？”
……两人你来我往的吵了半晌，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不欢而散。
云风篁回到浣花殿，就被告诉，林王妃前来拜访，已经在暖阁了待了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