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也有道理。”崔怜夜点一点头,“但本宫看贵妃很重视谢氏子弟,只要你生下子嗣,教养的好,些许失礼,贵妃也未必会计较。”
她们毕竟不同母,而且年纪差距又大,尽管血脉相系,却也不怎么说得到一起,勉强说了会儿家常,崔怜夜留庶妹用了顿膳食,喊了二皇子过来见姨母,也就安排人送崔氏出宫了。
不过转过身来,崔怜夜的近侍倒是提议:“娘娘往后不如多召十小姐进宫来说话,如此见了贵妃娘娘,也能亲近些。”
“那也得等她生下子嗣、出了月子,不在这一时的。”崔怜夜淡淡说道,“不然她这样来回奔波,贵妃心疼自家兄弟的骨血,说不得要收拾本宫了。”
近侍想想也是,叹息道:“但望十小姐能够一举得男就好了。虽然瞧着贵妃娘娘对侄女们也好,但十小姐的姑爷膝下至今空虚,必然是想要男嗣的。若是有了男嗣,十小姐在谢氏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她们议论了一番这事儿,也就忙其他的去了。
这日傍晚的时候,云风篁又收到了一个消息,就是云安长公主希望将金溪郡主送进皇家女学,同昭庆姊妹做同窗。
本来这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因为世宗那会儿的皇家女学,就不是只有公主,还有郡主县主等宗亲的掌上明珠,以及外嫁公主乃至于郡主县主的女儿,包括一些重臣的女儿、孙女,着实的热闹。
云安这个要求是非常合理的。
况且她还是大家都默认淳嘉要厚待的孝宗骨血之一。
问题是皇后担心:“早先玉山去的不明不白,至今没个确切的说法。让金溪来宫里进学原没有什么,可万一当真有人暗中盯着这孩子,错错眼的功夫出了岔子,这叫本宫如何同长公主殿下交代?”
云风篁说道:“娘娘说的是,妾身也觉得金溪郡主进女学不太好。毕竟防不胜防。可殿下都提出来了,若是不允,不说会不会伤了殿下的心,传了出去,只怕于圣誉有着妨碍?”
毕竟当年为了皇家的体面,玉山郡主的夭折可是火速结案的。
这会儿让金溪郡主入学的为难不好明明白白的说出去,外人只道淳嘉所谓厚待孝宗亲女都是扯谎,其实皇帝连个女学都不让外甥女进,这……
“正是如此才觉得头疼。”顾箴皱眉道,“也不知道殿下她是怎么想的,自从玉山去后,她可是一直将金溪看得眼珠子一样,一时半刻都不许离开眼前的。这会儿怎么就想到这事儿了呢?本宫说句不好听的,郡主虽然身份尊贵,可是到底不如皇女的。女学这边,不管什么,必然先紧着诸皇女。郡主如今年纪又小,也还没到一定要学点儿东西的年纪。殿下忽然这么做,要不是知道这孩子是她亲生的,还是仅剩的亲生骨肉,本宫都要怀疑殿下的想法了。”
就是难不成想甩锅给皇家?
云风篁思忖了会儿,道:“要么娘娘召见殿下一回,当面同殿下开诚布公的说清楚?毕竟涉及郡主安危,咱们还是别轻易答应下来的好。”
皇后也很赞成,只是她知道自己口拙言笨,就拉着云风篁一起。
次日云安长公主应-召入宫,到了崇昌殿请安毕,见一后一妃等着自己,心里也是有数,还没开口,先自落泪道:“皇嫂、贵妃娘娘,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将金溪托付宫中了!”
这话听得后妃都是一怔,皇后就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年纪轻轻的,也不怕晦气!”
第303章 金溪郡主
贵妃按住还待再说什么的皇后:“娘娘稍安勿躁,殿下素来沉稳,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兴许是遇见了什么难处……只是殿下未免也太跟陛下就、皇后娘娘见外了,您是陛下的嗣妹,说来也是陛下跟娘娘看着长大的,凭什么事情,帝后还能不给您做主?却何必说这样的话来刺娘娘的心呢?您知道娘娘平素是最怜惜您几位的。”
这话云安听着也还罢了,只是惨笑着擦泪。
皇后到底有点儿心虚,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由于很多场面都应付不过来,焦头烂额还来不及,平素真没多少工夫去分心给三个便宜小姑子……
此刻看着云安花容惨淡的样子就很有些惭愧,觉得没做好嫂子,尴尬的安慰了两句,才问起来龙去脉。
云安边哭边道:“这事儿说来只怕都没人相信:自从玉山去后,我便将金溪看做了眼珠子也似!时时刻刻带在了身边!原本想着左右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哪怕学识上差一些,只要品行端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左右我也不指望她将来怎么个光耀门楣,能够太太平平的,不要步上她那可怜的姐姐的后尘,也就心满意足了……可谁知道,连这么点儿心愿都不能满足呢?”
皇后跟贵妃对望一眼,都是疑惑,异口同声问:“可是金溪郡主出什么岔子了?”
“也是也不是。”云安抿了抿嘴,低声说道,“金溪至今还好好的,可是……可是这两年,尤其是最近,已经接二连三出岔子针对她了,起初,我也以为是意外,但次数多了,哪里会有那许多巧合呢?我总觉得有人要害金溪,偏生又找不出端倪。伺候的人换了又换,却还是架不住各种形形色-色的变故。府里的人都劝我给金溪捐些财帛攒一攒福泽,可这些做了之后,意外还是层出不穷。眼下虽然还没出事,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往后……我真的好担心有朝一日,金溪就跟着玉山一起去了!思来想去,论起福泽谁能过了皇家去?所以想让金溪进宫同皇女们一道,多少得些庇护。”
皇后迟疑道:“这事儿……一直没听你们提过?驸马晓得么?”
“我同驸马说过好几次。”云安露出疲乏之色,苦笑道,“但驸马起初不太相信,后来就转弯抹角的给我请太医……甚至还请人到长公主府里打着祈福的旗号做了几场法事。总之我觉得没什么用。”
“这……”皇后为难的看向贵妃,云风篁缓声说道:“殿下,本宫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长公主府何等重地,您跟驸马更是府中主人,如何能够有人或事,针对金溪郡主,却一直未能被你找出罪魁祸首?这事儿,实在有些奇怪?”
云安有些焦灼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金溪的确是被针对了!”
她一口气举了好几件例子,譬如高处的物件忽然跌落啦、郡主的衣裙夹缝里被别了淬了毒的针啊、饴糖里竟然裹了钉子之类,每一次都是靠着身边人眼疾手快或者心细如发,才堪堪将金溪郡主救下来。
一次两次可以是凑巧,三次四次,也难怪云安惴惴不安。
最关键的是还查不出什么结果!
“本宫知道了,你也怪累的,要不这样,你且回去缓口气,本宫着人将女学收拾一番,就派人去通知你,如何?”皇后想了想,这么说着,就端茶送客了,尔后皱眉问云风篁:“你说殿下这是?”
“瞧着不像是癔症,但这番话说的也忒叫人想不通的。”云风篁沉吟道,“最主要的是,能够在长公主府里做出这许多行径,还没被追查到,怎么可能?总不能是驸马所为罢!郑氏已经垮了,郑凤棽能够例外,无非是驸马身份作保。且不管他如今是否对殿下变心,但凡他心里还有些利弊权衡,就不能同殿下分开。如今殿下没嫌弃他他就该松口气,如何还能谋害了亲生女儿?他跟殿下,可就这么一点骨血在世了!”
皇后皱眉道:“本宫也是这么想的……但要说金溪郡主小小年纪,好歹也是出身尊贵,如何会招了不干净的事情?”
她就有些担心了,“这么着,本来只是怕担着责任,如此叫金溪进来宫里,可别带累了昭庆她们!”
虽然外头都讲皇家福泽深厚,足以镇压一切不干净的东西。
但皇后心里也清楚,如果皇宫当真清清爽爽,何至于有那许多阴私之事?
再者,淳嘉这个天子,自己这个皇后,尚且可以说有着天命在身,诸法不沾,贵妃虽然出身寒门,晋位既迅速,可见也是有着大气运的。但诸皇嗣还年幼,狮虎成年之后固然所向无敌,幼时何尝不是娇弱可欺?
皇后对金溪郡主这外甥女没什么意见,甚至提起来还很心疼。可再心疼也只是外甥女。尽管昭庆等皇女不是她亲生的,可这般时候,正宫是所有皇嗣的嫡母的念头深入人心,在顾箴眼里,昭庆再不讨喜也是要喊她“母后”的;金溪再可怜也只喊她“皇舅母”。远近亲疏在称呼里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