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若是十皇子承位，跟顾氏的关系到底是隔着一层的，这对于顾氏来说当然是不好了，但对于淳嘉、对于公襄氏而言，却是一件好事。
从这个角度考虑，所谓的天花之事，实在很像顾氏在贼喊捉贼，顺手栽赃云风篁之余，提前引导对他们来说最有利的东宫之立。
但云风篁晓得三皇子，或者说三皇子身边怕是不简单。
不免考虑这一次的事情，是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知道这已经是十皇子今年以来第二次遭殃了，上一次坠井，说是意外，但在场的也就三皇子与楚王，楚王痴傻，什么都不懂，十皇子自己也年幼，又素来被三皇子带着，怕是被坑了都稀里糊涂不知道。
结果这才好了几天，就赶上了天花……
就算三皇子也一样出现了发热的症状，但……云风篁还是怀疑。
毕竟谁知道是不是苦肉计？
得了天花又不是一定会死，再仔细想一想，这一幕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当年，在绮山行宫，三皇子跟楚王也是一起玩耍的时候着了风，结果三皇子太平无事，楚王却一口气烧成了痴傻……
云风篁眯着眼，思索片刻，吩咐左右：“盯着点儿崇昌殿，看看接下来三皇子与十皇子分别如何？”
要是三皇子再次有惊无险，十皇子却每况愈下甚至干脆没有了……那这次的罪魁祸首，也差不多就水落石出了。
当然云风篁是绝对不会嚷出来的，甚至还有点儿祈祷淳嘉别发现。
如此她坐等纪氏余孽帮着三皇子铲除了十皇子再干掉十二皇子，最好一路解决以后的嫡出皇子，这时候再站出来摘桃子，岂不是好？
不过云风篁心里也清楚，这种期望只能是期望，淳嘉要是这么迟钝，这会儿全家凉凉的也不至于是纪氏……
云风篁又双叒叕感慨：“公襄霁做什么不能是个不辨菽麦的傻子呢？？？”
转眼过了两日，三皇子与十皇子据说是正式确诊天花而且情况越发严重了，皇后已经哭到嗓音喑哑，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个母后其实非常的负责，甚至不顾左右阻拦，坚持将两个孩子安排在一处偏殿里，亲自过去照顾：“两个孩子都是襁褓里就由本宫照顾大的，病在他们身，痛在本宫心里！而且这次的事情，归根到底是本宫无能，才叫他们为人所害！如今他们在偏殿煎熬，声声唤着‘母后’，本宫却在正殿里待着，本宫心里怎么过得去？”
近侍苦苦劝说：“娘娘若是前往，一旦传上，那……”
“传上就传上！”皇后难过极了，呜咽道，“本宫宁可自己传上了，两个孩子却平安无事！！！再说了，本宫既不得上意，又无能保护两个孩子。就算出了事，那又怎么样？让顾氏再送嫡女进宫来坐这个位子好了，陛下肯定会答应的。”
“可是其他人会有娘娘这样对两位殿下好吗？”
这话让皇后稍微迟疑了下，但又认为：“如果本宫不去，两个孩子苦候本宫未果，伤心失望之下有个三长两短，那本宫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左右都很头疼，皇后人很好，问题就是真的不是做皇后的料。
道理她承认，可是关键时刻总是免不了意气用事。
“娘娘，您不止三皇子十皇子两个孩子，您还有楚王殿下跟十二皇子！”左右拉着她苦苦劝说，“楚王殿下已经这样了，这宫里除了娘娘谁会真心实意照顾殿下？还有十二皇子，才那么点大，难道陛下会留他一直在太初宫偏殿住着吗？到时候回来了后宫少不得还是要娘娘操心！您说让顾氏再换个嫡女进来，您想想看顾氏门风素来质朴，家里的小姐们，谁会是贵妃的对手？甚至被贵妃稍作引导，错都不知道错在哪里！这个凤位，归根到底得您来坐，顾氏才能够放心啊！”
这要是顾氏有厉害的女儿，不用皇后说，也一早设法送进来取代顾箴为后了。
关键是，没有啊！
既然如此，那还换什么人？
尤其是如今大房没有年纪合适入宫的女儿的情况下，如果顾箴当真有个好歹，那只能换其他房里的女儿，这种关系一族兴衰的大事，就算顾氏各房平时关系还行，也少不得争斗一番，又赶着如今顾氏风雨飘摇的时候，别到时候搞得整个家族元气大伤，就算出了皇后都保不住家声！
当然了，对于这些近侍来说，顾箴不能出事尤其的重要。
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混到了现在的地位，又得到了顾箴的信任，这时候顾箴自己不要性命的冲去偏殿，出了事情，他们怎么办？
新来的皇后就算也是顾氏女，会跟顾箴一样重用他们？顶多用他们当中的一部分！
谁能保证自己不被淘汰，打发去边缘？
一群侍者绞尽脑汁，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暂时稳住情绪并不稳定的皇后。
见状众人长松口气，都是发自肺腑的期盼，两位皇子千万千万要太平无事才好！
就在这时候，外头送来消息，靖妃之子十三皇子，身上起了疹子。
第286章 该来的总会来
云风篁起初听到德妃、靖妃、清舒夫人宫里都有宫人发热、尔后被确诊天花时，并没有很关心后两者，倒是对怡嘉宫盯的比较紧。
这固然是她同魏横烟关系更好，也是因为怡嘉宫就在隔壁。
殷衢都能想到绚晴宫跟延福宫距离不远不够安全，云风篁怎么可能不担心隔壁怡嘉宫传了病气过来？
她这两日甚至都没让开朝着怡嘉宫那边的门窗。
这会儿听说靖妃膝下的十三皇子率先中招，就有些惊讶：“不是说发热的宫人并不在靖妃跟前伺候，那两日也没到过主子跟前，且事情才出来，就被撵去偏僻宫室了？”
淳嘉现在的妃嫔不算少了，但比起前朝一些贪图美色的皇帝来说，却也不算什么。
是以宫城之中，还有着许多空置的宫室。
这会儿各宫出现发热、或者被怀疑有问题的宫人，就被赶到这些地方，集中关押。
此举不算残忍，因为在前朝时候，宫闱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染病宫人被直接活埋乃至于杀死之后焚烧，也不是没有过，到底贵人们的性命更要紧不是？
当然如今宫里这么做，甚至还给他们安排了太医，也不是全然心善。
主要是宫里多年没发生过天花这种事情，好些个太医就没经历过，这会儿留着人，也方便为贵人们试药。
此刻云风篁就问：“靖妃打发出去的那些人，如今也发病了不曾？”
“那些人却还没有。”陈兢摇头道，“许是十三皇子过于年幼的缘故……因为伺候十三皇子的人，目前还是好好儿的。”
“真是可怜。”云风篁淡淡说着，心情却有些沉重，是想起来自己儿子比十三皇子还年幼，那么自己这些人没事儿，十五皇子也肯定没事吗？
她辛辛苦苦才怀上，又辛辛苦苦才生下这个孩子，为此花了多少心血……
要是日后争储失败母子俩一起下黄泉，愿赌服输她也认了。
可如今一切都还没开始，要是十五就这么没有了，那……云风篁真的要被气死了。
这种非战之罪她这辈子已经品尝过两次了！
难为还要再来？！
云风篁心头一片暴戾，强忍怒火，道：“问问太医，乳母们吃的药膳，能不能加点儿滋补的，给十五好好补一补。”
这当然是不行的，被淳嘉亲自派过来，驻守绚晴宫的太医委婉的否决了云风篁的想法，理由是是药三分毒，十五皇子太过年幼，这会儿的药膳都是只放一点点，不敢下狠药，免得伤了十五皇子。
太医知道贵妃心头焦急，不免劝慰道：“晋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请贵妃娘娘不必担心。十三皇子那边，虽然臣不知道具体经过如何，但兴许是底下伺候的人不当心，叫人私下接触了皇子却不自知？”
云风篁听着苦笑，道：“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太医劝道：“其实容臣说句诛心之语，天花也不是必死之症，十三皇子此番必然是要受罪的，但撑过去的可能性也是极高。毕竟皇家子嗣，从受孕起就有专人照料，大抵健壮。”
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古往今来，皇家子嗣夭折的就不在少数，再说天花也不是所有看着健壮的人都能够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