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云风篁此番生产就险死还生,事后太医私下曾告诉淳嘉,说贵妃可能是因为早产伤了身体,三五年里恐怕难以再次受孕。
这消息淳嘉才听到就严令左右透露给贵妃,免得云风篁伤心难过。
陈兢清人这些近侍虽然对皇帝有些阳奉阴违,但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听从了的。
主要他们也觉得,云风篁可能受不了这刺-激。
尽管十五皇子是男嗣,但这时候人讲究多子多福是一个,最主要的是,尽管他们口口声声说十五皇子福泽深厚……可也不敢保证这位皇子一定能够太太平平的长大,且聪慧果敢,表现出众,不辜负贵妃亲子这么个身份。
所以还是别让贵妃知道的好。
皇帝陷入沉思的时候,邓澄斋也在飞快的思考。
他作为年轻的外臣,姿容又出众,是万万不敢主动打听宫禁宠妃的言行的。
所以在之前,他对敏贵妃的了解,都是传闻,而传闻没人敢说那些有损于皇帝威仪的细节。
此刻少不得重新评估一下这位宠妃的分量。
“陛下,臣以为敏贵妃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柔弱,离开了陛下-身边,必然寸步难行?”他稳了稳心神,沉声说道,“更遑论贵妃素来喜爱皇嗣,对秦王昭庆等非己出的皇嗣,尚且爱若珍宝,何况亲生的十五皇子?贵妃这么说,必然不是真的想离开陛下,不过是觉得此番委屈太过,变着法子同陛下倾诉罢了!”
淳嘉闻言一怔。
邓澄斋再接再厉:“而且陛下请想,十五皇子固然稚弱,秦王、昭庆、七皇子还有九皇子这四位一直由贵妃娘娘抚育的皇嗣,难道就是可以离开母妃照顾的年纪了?就算陛下现在给十五皇子册封,许贵妃娘娘带着十五皇子前往藩国,那这四位殿下呢?难不成也跟着贵妃娘娘一起走?不跟的话,留在宫闱,怎么办?请其他娘娘帮忙照拂吗?贵妃娘娘能放心?能忍心?只冲着这一点,可见贵妃娘娘都是说说的!”
“……月庭所言有理。”淳嘉先入为主,总觉得云风篁将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当然也比他重要。
故此见云风篁连着两遍说要带着儿子走人,就很气。
此刻被邓澄斋一番分析,就觉得很有道理:贵妃怎么会走?她平素张扬,如今却是柔弱……离开了朕身边,不但更加不安全,聪慧如贵妃,怎么可能这么选?而且她要是走了,秦王四个她打算怎么办?就算贵妃明说了最宠十五,但秦王他们也是她的心肝啊!
淳嘉想到这里又有点心酸。
秦王那四个他不在乎牺牲了的子嗣都是贵妃的心肝,那他自己呢……
他可是堂堂天子!!!
贵妃凭什么不将他当成最重要的!!!
唉,好气。
他还不好说。
也不好意思说。
“那月庭以为,贵妃这番胡闹,除却想要诉说委屈外,还有其他想法么?”皇帝现在看邓澄斋格外的顺眼,甚至亲自拿起手边的茶壶,给他沏了盏茶水,和颜悦色问,“还是单纯就是发泄下委屈惶恐?”
邓澄斋觉得这皇帝怕不是要废了,虽然他对贵妃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估计失误,但贵妃的心思,宫里宫外随便拉个人都知道好吧?
您现在废了顾箴铲除顾氏,改立小云氏为继后,再册十五皇子为太子……保证您的心肝儿瞬间笑靥如花,从此对您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体贴周到……
但估计这番真心话说出来皇帝接受不了。
他就换了个说辞:“陛下,臣以为贵妃娘娘此举归根到底是被吓着了!毕竟妇人生产自古以来都是半只脚踩在棺材里,贵妃娘娘就算福泽深厚到底只是闺中弱质,经此一劫岂能没点儿后怕?这一时半会的恐怕就算陛下反复安抚、左右努力开导,也难以心平气和。不如让贵妃娘娘冷静些日子,想必也就恢复如常了。”
皇帝话里话外舍不得下重手,也不肯纳新人,那还能怎么着呢?
当然是冷落一番了!
就不信贵妃这乔张做致的,一旦在皇帝这边被不予理会了,还能继续拿乔下去!
淳嘉没听出他的险恶用心,琢磨了一番觉得也有道理……贵妃就算重视十五也不至于说舍得跟他一拍两散,效仿袁太后一走了之啊,估摸着就是还没消气,怎么赌气怎么说。
自己身为天子自然不跟她一般见识……
算了,下次再去浣花殿的话,就当从来没听到这种话,直接跟阿篁嘘寒问暖一番,估摸着这一节也就过去了。
而此刻,不知道自己计划被邓澄斋横插一手的云风篁,还在悠然思索着:“……拿效仿袁太后来逼一把,怎么也该有点儿效果……让本宫想想,这次具体要些什么好处?”
第240章 邓澄斋的婚事
云风篁笃定自己请求带着十五皇子去就藩的举动,淳嘉不可能以平常心对待,所以气定神闲的等。
然后接连数日淳嘉都没动静,她也没诧异,只当前朝政务繁忙,淳嘉又没整理好情绪,不好来见自己。
她倒是沉得住气,邓澄斋就很纠结了。
要搁之前,皇帝被贵妃冷落就冷落了吧,与他一个外臣有什么关系?可这次,这个主意是他给皇帝出的啊……
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重视贵妃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了,但这会儿瞧着……怎么好像还是低估了?
邓澄斋不免忧伤:“……这要是贵妃娘娘就是这么恃宠生娇,陛下隔上几日才去,她反而越发的闹腾了可怎么办?”
贵妃闹腾没关系,怕就怕皇帝就吃她那套!
到时候淳嘉一个慌了手脚,想也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这位天子一准儿将他这臣子给卖了,以引祸水东流……
再想想敏贵妃在后宫大杀四方的战绩,邓澄斋有点儿坐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该娶妻了……
其实按照年纪,他早几年就该说亲来着。
只是一开始淳嘉尚未亲政,他这个家道中落的伴读身份没能水涨船高,正经高门大户人家重视的嫡女,自然是不怎么肯给他的。
那时候邓澄斋已然被皇帝收服,自觉作为未来的从龙功臣,正妻宁缺毋滥,没必要将就。之后他总算扬眉吐气了呢,又被皇帝明示暗示不要跟高门大户走太近,连崔氏的诸多表妹都不好考虑。再加上他父母双亡,是舅舅崔琬抚养长大的。但他成为天子近臣后,崔琬就识趣的不再太多约束。这婚事没人给他盯着操心,竟然就这么拖了下来。
要不是这次贸然掺合了帝妃之间的事情,他其实也还想不到成亲这回事。
此刻就想着,要是自己有着妻子,这会儿也好让正妻打着给贵妃请安的旗号去探听一二不是?
因为没有正室,他总不能自己上阵去关注贵妃罢?
当然原地成亲也未必来得及了,但这也是提醒了邓澄斋,就是随着他官位步步高升,在皇帝面前得到信重的程度也越来越深刻,这后宅到底还是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操持的。
他于是按捺下忐忑,授意管家对外放出了自己有意娶妻的打算。
以邓澄斋现下的身份地位,以及前途无量,可是说是首屈一指的乘龙快婿。
这消息传开后,一时间媒似云来。
连后宫都有着听闻。
清人等近侍担心云风篁坐月子不便外出觉得气闷,就将这事儿当做谈资说与她听。
云风篁却是心头一动,问道:“这邓月庭素来是陛下跟前的得意人,本宫是知道的。只是却不知道他偌大年纪还未婚娶,于女色上莫不是有着什么讲究?”
“似乎这位邓大人早年想婚娶名门贵女,但当时身份不显,屡遭拒绝。之后许是记恨下来,高门主动试探口风,却也都拒绝了。”陈兢说着从外头听来的传闻,“甚至连外家崔氏的面子都没给。”
提到崔氏,云风篁不免想到崔琬那庶出的小女儿,算着年纪,若是邓澄斋有意,说不得这女孩子就要记入嫡母名下许给邓澄斋了。
她挑了挑眉,说道:“这么说他想娶寒门之女了?这倒是古怪。以他的身份相貌,就算迎娶高门贵女也不是难事,遑论寒门?怎么会拖到现在?”
陈兢说道:“娘娘,奴婢听人说,这邓大人十分醉心公务,上头又没有长辈盯着,故此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