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长大了，事情也由不得我们了。”
“我们这做父母的，只能努力做他坚强的后盾了。”
付妈妈听着付爸爸说的话，暂时放下手机，抽了今晚第不知道多少张纸抹眼泪。
“是不是因为我没照顾好他，才让他变成这样啊？”
电话那头的付爸爸站在空无一人的甲板上，迎面而来的是夜晚的冷冽海风。
还在近海，风虽不停歇地吹着，但也不至于冷到人的心里面去。
“这只是儿子自己的选择而已，谈不上对还是不对。他一直都是我的儿子，我的骄傲，以后也一直会是。”
“或许外人容易说三道四，但那都不重要。”
可能是常年在海上航行的缘故，付爸爸的声音有点沙哑低沉，但却成功让付妈妈冷静了一点。
爱子心之切，让她一时不能那么冷静地面对这样的事实。
“是不是......我们支持儿子，才是真正的对他好？”
付爸爸目光投向遥远无边际、现在已经被黑夜所笼罩的海面。
这么多年在海上、各停泊地的见闻一点点掠过眼前，从他跟在他的父亲后面开始，普通水手、水手长，然后是三副、二副、大副......直到现在。
不同视角的故事一一串联，间杂着父亲的身体力行的教导画面。
“就像你一直都明白的，虽然我们运货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近海，但有时候也会有长途跨洋运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输掉了就是满船人员的性命。”
“概率不大，但谁也不敢下定论——每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就算这一生幸运，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我也总有老去的那一天。”
在生命面前，谈什么都是虚无的。在他眼里，有些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付爸爸嘴角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回身映入眼帘的是遥远的万家灯火，影影绰绰。
“你热爱写作，我热爱海上的航行，我们都得偿所愿了。再苦再累我们也没有真正抱怨过。”
“儿子还年轻，我们应该放手给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不论结果怎么样，我相信他都心甘情愿。”
他打趣似的道：“当初明知我们未来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多，你还不是义无反顾地嫁给我了么？”
听着听着，付妈妈的热泪无声息地滑过面颊：“人生本就不可能十全十美，我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儿子的事情就由他去吧......他明白好坏。”
挂掉了电话，付妈妈呆呆地坐在床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有泪痕昭显着内心的波动。
这一夜不知道有几人无眠。
阳光暖融融地透过窗帘缝隙钻进卧室来，四处晃荡着。
眼瞅它即将着陆到被子外那洁白如玉的左脚踝上，闹钟蓦地响起来，脚踝的主人悠悠转醒，“咻”地收回了自己微微发凉的脚，又在被窝里拱了两下。
阳光没能触碰到它，大为失望，透过窗帘缝隙溜出来的阳光顿时暗了些许。
付源伸长胳膊在被窝里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收回手时顺便滑掉了闹钟，继续窝成一团。
没过多久，“改革春风吹满地”的魔音再次灌耳。
他耸拉着眼皮，翻身趴着开始在床上摸手机，摸到后再次滑掉，然后撅起屁股慢慢坐起来，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抱怨。
付源维持着坐在自己脚上的姿势又打了几分钟盹，才慢悠悠下床。
拖拉着拖鞋走到门边，门柄金属冰凉的质感让他一惊，然后突然清醒过来。
......昨晚他好像出柜了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不瞒大家我码这章时给自己码哭了）
第三十四章：如隔三秋
付源心中漫上了一种没来由的心虚，蹑手蹑脚地钻进洗漱间洗漱。
付妈妈自然是依旧早醒，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听见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回头，就看见儿子的身影嗖地从厨房门前闪过。
她好笑地摇摇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把鸡蛋打入煎锅。
付源刷着牙，脑中飞快计算着今天安然度过的可能性，然后发现为零。
不论付妈妈是同意了还是依旧保持沉默，今天都不会是轻松普通的一天。
付源洗漱完在镜子前盯着自己，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想着用这张脸撒娇的话，成功率会不会还可以。
算了。
他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走向了客厅的餐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位置上的把袋子塞得鼓鼓囊囊的手抓饼和一杯豆浆，动作意外地乖巧。
然而付妈妈并没有如他希望那般一直保持沉默。
手抓饼吃了不到一半，付源就听见妈妈开口了：“昨天你说的事情......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
付源瞬间食不知味，掩饰性拿起玻璃杯喝了口豆浆，安静如鸡地听付妈妈继续说。
“你爸爸说得很对，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跟你爸爸站在一边。”
付源用一对漂亮的小鹿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我，”付妈妈被儿子希冀的目光看得一噎，慢慢地道：“我们...可以理解，也不那么反对...”
她话锋一转：“但是我得亲自见见那个男孩子。”
付源从付妈妈说“可以理解”开始，心里就有千万只喜鹊儿在叽叽喳喳地叫，他美得笑弯了眼睛，果断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抓饼袋子，朝付妈妈扑去。
付妈妈看见好大只的儿子猛地向自己扑来，忍住逃避的想法，受住了儿子的熊抱。
“妈！我爱你！”
付源哼哼唧唧地夸付妈妈夸个不停，搞得她又开心又无奈，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儿子给推开。
付妈妈刮了刮他的鼻子：“这么大的人了，一激动还朝妈妈身上扑，不羞？”
“当然不！你可是我亲妈！”
付源还处在“出柜成功”的喜悦里没缓过来，现在在他眼里，妈妈美若天仙，整个人都散发着美丽的光辉。
付妈妈看着他，心头蓦地一酸，急忙说话冲淡情绪：“现在好了，我不用像其他妈妈那样担心儿子被什么女人抢走了，以后倒是换了个人疼你。”
她强颜欢笑：“你也不能一直让人家照顾，听见没？”
“知道啦！”付源这才应下，就发现付妈妈的情绪低落下去了。
“妈......”他有点不知所措，不是同意了吗，刚刚还挺高兴的来着。
付妈妈瞪他：“还不怪你，硬生生给我整出个嫁女儿的氛围来，搞得我都伤感了。”
付源快乐地冲妈妈呲牙，做鬼脸道：“和谁在一起我都永远是你儿子啊。”
“得啦，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付妈妈故意道：“可总算有人接手你了，等你再过几年工作了安定下来，我就去船上找你爸去。”
付源认认真真地说：“那真的好，你和爸爸就可以天天待一起了。”
付妈妈笑笑，“现在还有团团圆圆两个小东西呢，它们可不好带到船上去，去了指不定也只是受苦。妈妈还需要你担心吗，你自己过得快乐就行。”
“妈，我是真的没想到您能这么快就接受......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动。”
付妈妈把目光从儿子微颤的眼睫上收回，将头偏转到一边，淡淡地道。
“那就把以后的生活过好，也就算好好报答我和你爸爸了。”
宋清诺听得比当事人宋清许还感动，眼里聚着汪汪的眼泪，嚎了一声便往宋妈妈的怀里扑：“妈简直就是个天使！”
宋妈妈：“......”
一旁的宋爸爸坐不住了，把女儿从老婆身上扒拉下来：“你也别得意！知情不报，也要罚抄！前一百首，开学前交上来！”
“为什么！”宋清诺泫然欲泣：“这又关我什么事！”
眼见她就要开始打滚卖萌，宋清许一把拽过妹妹，和她咬耳朵：“我的错，这回我帮你抄。”
宋清诺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给了识相的哥哥一个满意的眼神。
宋妈妈揉着额头斜眼瞧自己的小女儿，内心默默叹了口气，直觉小女儿的感情未必就可以比儿子的让他省心，现在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以后有的受的。
她想着，越想越丧气：“我生你们养你们到底是图什么？我感觉明明就是减寿。”
“妈！”宋清诺瞪大眼睛，神色十分受伤地开始演戏：“难道我不是你的小棉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