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她,薄红的唇微勾,笑意凉薄,不含半分温度,似是在嘲讽她方才的回答。
裴苏苏不是惧怕容祁的实力,她是怕闻人缙被容祁发现。
若师尊真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攥了攥手心的薄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眼尾微微垂下,眸光柔软下来,温声道:“容郎,你这是怎么了?”
说完,她就见容祁笑意一僵。
这话不知戳到了他的什么痛处,他呼吸骤急,嗓音又沉又哑,细细听来似乎还夹杂着委屈,“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究竟怎么了?”
裴苏苏笑意温柔,“我没怎么,只是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时间陪你。”
容祁胸前剧烈起伏两下,明显不信,音调因愤怒扬起,“你所谓的忙,就是在后山上忙?”
听他提起后山,想到山上藏着的闻人缙,裴苏苏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狂跳起来,几乎要从胸腔里飞出来。
裴苏苏抬手,将他贴在自己后颈的手移开,捧握在手里,喊出一个许久都没喊过的亲昵称呼,“容郎,你多心了。”
容祁薄唇绷紧,眼眸又泛起猩红,死死盯着她,似是在努力分辨她话语的真假。
裴苏苏知道怎么做能安抚他。
在心底做了好一番挣扎,忍着排斥感,她主动仰头,眼睫颤了颤,轻轻亲了下他的下颌。
可她即将退开时,容祁高大的身子忽然笼罩下来,将她整个人抵在软塌靠背上,不留一丝缝隙。
他抽出被她捧着的左手,掐住她的下颌,重重吻上来,呼吸又热又急。
容祁依然没有撬开她的牙关,只是一遍又一遍用力亲她的唇。
他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将她整个人缠裹在内。
裴苏苏心中的排斥不断攀升,又混着心虚不安,思绪乱如麻,让她的手下意识抵在容祁胸前,将他推开。
容祁刚有所缓和的心情,登时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凉了个透,眉目间堆起怒意。
他死死握住裴苏苏纤瘦的肩,眼神恐怖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戾声问:“我的触碰就这么让你恶心?还是你现如今心里只有你的新情人,早就将我抛之脑后?”
裴苏苏瞳孔收缩,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极度的心虚和恐惧之下,她没注意到他说的“新情人”,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他发现了。
她该怎么办?
裴苏苏慌乱的神情,在容祁眼里,更是成了她移情别恋的印证。
怪不得这段时日一直躲避与他见面,躲避他的触碰。
怪不得一直待在后山。
原来是为了与旁人私会。
容祁疯了一般,钳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望着她的眼神沉暗赤红,似痛似恨,“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我没有。”裴苏苏身后虚汗遍布,苍白着脸摇头。
心虚之下,她甚至没有底气大声说话。
容祁气急,俯身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听到她疼得“嘶”了声,反倒更加心乱如麻,让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不再握着裴苏苏的肩,改为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禁锢在胸前,恨不得将她糅进自己身体里。
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攥住,连呼吸都带起抽痛。
心下涩痛交织,容祁痛苦地哑声质问:“为什么要与步仇合修?他哪里比我好?为什么要背叛我?”
听到他的话语,裴苏苏先是一愣,在脑海中过了两遍,才终于反应过来。长长舒了口气,僵死的心跳重新恢复跳动。
原来,容祁是误会她与步仇了。
并非像她想的那样,发现了后山真正的秘密。
那就好,那就好。
裴苏苏心中只余庆幸后怕,紧绷着的身体乍然松懈下来,衣服几乎被冷汗打湿。
“因为步仇是蛇妖么?”容祁魔怔了一般,兀自猜测着,脸色愈发难看,胸中妒火烧灼,“他比我更让你欢喜吗?你与他从何时开始的?”
得知不是闻人缙被发现,裴苏苏头脑冷静下来不少。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容祁起了疑心,决不能再表现出对他的排斥,不然他早晚会查到闻人缙身上。
深吸一口气,裴苏苏轻声道:“容郎,你在想什么?我与步仇只是朋友,怎会与他合修?你误会我们了。”
容祁立刻抓住她的肩,重新与她拉开距离,低眉凝视她,半晌才谨慎问道:“当真?你没骗我?”
他的眼比方才还要红,仔细看去,长睫濡湿。
“自然是真的,”裴苏苏眉目舒展,语气无奈又含着些纵容,“容郎,你还不信我么?”
容祁自然相信裴苏苏对闻人缙的感情。
可他不是闻人缙,他是敏感多疑的容祁。
所以时时提心吊胆,生怕惹了她的厌烦,将她推入别人怀抱。
容祁沉默与她对视良久,空咽一下,喉结滚动,缓缓伸出左手,微凉指尖试探地挑开她的衣襟。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错开,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继续动作。
裴苏苏手掌握紧,强忍着没有躲避。
她身上自然没有任何痕迹。
那些可怕的、让他濒临崩溃的猜测没有被证实,容祁这才觉得,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帮她重新拢好衣襟,他又抬眸看她,“那你为何派人守着后山?最近还一直待在那里。”
正因有人看守,他才等在山下。
结果没想到,却看到裴苏苏和步仇结伴从山上下来。
后山是少有人踏足的葱茏山林,除了合修台以外,他想不到有别的什么东西。
“那是因为……”裴苏苏眸光微闪,很快便想好了借口,“一月后是你的生辰,我在给你准备贺礼,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容祁心快速跳了跳,墨眸倏然亮起,有些不敢置信地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步仇今天有事找我,才会来后山。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前些日子我去后山时,步仇可没在。”
突然被惊喜砸中,容祁坠入谷底的心猛然跃升上来,宛如踩在云端,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他握住她的手,胸中滚烫,“你要为我准备什么贺礼?”
裴苏苏笑意微滞,“提前说出来,还算什么惊喜?到时你就知道了。”
容祁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上次验魂术之后,苏苏就不再怀疑他的身份了,而且闻人缙昏迷不醒,离死不远。
她去后山,除了为他准备惊喜以外,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拥着裴苏苏调换了位置,容祁坐在塌上,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容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裴苏苏说是一月后,那应当是闻人缙的生辰吧。
那么从此以后,他的生辰也是那日。
想到她在悄悄给自己准备惊喜,容祁心尖一热,忍不住低头,在怀中人侧脸温柔亲了一下。
容祁与闻人缙不同,他生来多情敏感,方才妒火来势汹汹,这会儿被她哄好,便只剩下浓浓的期待和欢喜。
目光触及裴苏苏颈侧,被自己咬出来的痕迹,容祁心中涌上疼惜愧疚,低头埋首。
湿热的触感传来,裴苏苏眼睫颤了颤,终是没有推开。
回想起方才,容祁怒极发疯,神情阴鸷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可怖。
可他每次都声势浩大,气势汹汹,却雷声大雨点小,半点不舍得伤她,顶多恨极了咬上一口,还要特意避开要害。
传闻不是说,魔尊杀人如麻么?如此行事哪里像他的作风,倒像个纸老虎。
容祁抬起头,墨眸漆黑晶亮,薄唇殷红泛着水光,握住她的手,放低姿态道歉:“苏苏,我错了,你别恼我。”
此刻的他温驯而乖顺,与方才判若两人。
裴苏苏淡声道了句:“没关系。”
见容祁唇角弯起,左边唇畔又现出梨涡,裴苏苏眸光微闪,垂首移开了视线。
“可我总觉着,你最近在刻意躲我。”容祁手臂环在她身前,习惯性地挑起她一捋青丝,绕在指尖把玩。
只是从前他惯用右手,现在却只能用左手。
低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说话时,胸腔也随之共鸣震颤。
裴苏苏被迫靠在胸口,听着他强劲快速的心跳,“哪有躲着你?只是我白日要忙许多事情,没有时间修炼,只能晚上来提高修为,所以才忽略了你。这件事是我不对,但你莫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