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大周没人了吗?大周皇上竟然沦落到要让女子破案了吗?瞧着还是个美娇娘……”
这句话极具挑衅,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苏竞晚循着声音望去。
二十出头,高大威猛,听闻这次大梁派出的使者团共有十八人,其中特烈麻都耶律援为国信使,侍卫司徒姚晟为国信副使,而耶律援今年已五十有余,所以眼前这位当是姚晟无疑了。
“启禀圣上,可否让微臣和姚大人说几句话?”
苏竞晚拱了拱手,向嘉明帝请示道。
嘉明帝脸色虽不太好,但还是大袖一挥。
“准了。”
苏竞晚微微皱眉,略带疑惑地看向姚晟。
“怎么原来姚大人对您的姑母姚太后摄政如此不满吗?”
随后又认真地看向一旁的耶律援,“耶律大人,这可怎么是好?也不知姚太后听了会不会伤心?”
耶律援是个直性子,肚子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闻言便有些不满地看向姚晟,姚太后曾待他有恩,他是姚太后的忠实追随者,容不得旁人说姚太后半点儿不好,即便是姚太后的亲侄子也不行。
姚太后是女子之身又怎样?
论才干,一万个男人也比不上姚太后!
此时,龙椅上的嘉明帝嘴角带笑,看来叫苏竞晚来真没错。
即便自己不说话,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而台下众臣见刚才还紧绷着脸的嘉明帝笑了,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放回去些,也都跟着舒了口气。
“你……你怎么配和我姑母相提并论……”
姚晟不由气急,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得指着苏竞晚的鼻子破口大骂。
苏竞晚倒也不恼,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听闻姚太后明达治道,闻善必从,又岂是我能与之相较的?”
姚晟见苏竞晚服软,态度恭敬,不自觉又扬了扬下巴,十分得意。
耶律援见这个刚来的绿衣女官一个劲儿夸赞姚太后,心中对她倒是有了两分好感,比礼部那些个接待他的老头子强,满口的之乎者也,问十句也蹦不出一个屁来。
“只是即便愚笨如我,也知两国相交,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互相尊重,故礼部在各位使者的接待上十分尽心,而姚大人刚才却在大殿上出言羞辱,不知意欲何为?”
苏竞晚此言一出,不管是大梁的使臣还是大周的大臣统统向她看来。
既然梁使无理在先,言语回击一下倒是无妨,只是苏竞晚刚才若不退步非要和姚太后争个高低,别说大梁的使臣不会就此罢休,便是大周的大臣甚至嘉明帝都要怀疑苏竞晚的居心了。
嘉明帝赞成取女子入仕不假,但不代表他愿意看到有女子自比姚后,毕竟他还在龙椅上坐着呢,他招纳贤才是为自己所用的,可不是让她们来与自己抢位置的。
若是苏竞晚心比天高,敢自比姚后,嘉明帝怕是第一个就不饶她!
而事实上苏竞晚不仅没有与姚太后相较,反而主动退了一步,这便给足了大梁使臣面子,接着又指出大周的有礼与姚晟的无礼,若是大梁有意相交,下面便该主动道歉才是,也算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果不其然,耶律援闻言走上前来,向嘉明帝鞠躬。
“是阿晟失言了,耶律援代阿晟向大周皇上赔罪,只是那青牛指环是阿晟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又是在大周丢失的,还请大周皇上帮着寻找。”
姚晟见状,纵是有些不情愿,也只得跟着赔礼。
“姚晟失言,还请大周皇上原谅我的无礼。”
然后又略带挑衅地看向苏竞晚,“既然苏大人曾在大周巧破命案,想必也是有两分真本事的,那应该能在三日内缉拿盗贼,帮我找回青牛指环才对。”
嘉明帝看向苏竞晚,“苏卿可有头绪?”
“启禀圣上,这个贼还真不太好捉……”
苏竞晚秀眉微蹙,表情有些为难。
众大臣一听这话都有些失望,虽然他们对苏竞晚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如果现在连她都没有办法的话,那青牛指环怕是找不回来了。在大周的地界上遗失了大梁使臣的传家宝,说出去怎么也脸面无光。
“怎么难道苏大人是浪得虚名?”
见苏竞晚为难,姚晟眼中的嚣张更甚。
“只因姚大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捉了他怕是会伤了两国的情谊。”
苏竞晚不慌不忙地说道,嘴角微微上翘。
众大臣闻言又抬起头来,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什么?
姚晟自己把自己的传家宝藏了起来?
他图什么?
等等!
苏竞晚怎么知道的?
她最近不是都是在翰林院修书吗?
耶律援惊得目瞪口呆,先是瞥了姚晟一眼,又看向苏竞晚。
“会不会是苏大人弄错了?怎么会是阿晟?”
姚晟则双眼微眯,认真打量着苏竞晚。
“苏大人,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若是弄错了,我可要在大周皇上面前告你个污蔑来使之罪!”
作者有话要说:特烈麻都和侍卫司徒两个官职参考辽制,不用深究。
第25章 陆家伯父
“珍宝斋是京城的老字号了, 专卖金银玉器,过去几十年也从未发生过盗窃事件,听说这背后的东家来头不小, 往来的又都是达官贵人, 便是盗匪也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苏竞晚缓缓说道。
姚晟神情不屑,“他们看我外地人好欺负不行吗?”
苏竞晚接着道:“那好, 便是真有盗匪, 姚大人身为侍卫司徒, 又是武将出身, 身手不凡, 反应也比一般人敏锐许多,寻常盗匪岂能近得了你的身?更别说偷完东西还能全身而退。”
“哼, 那是我一时大意没留神!”
姚晟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你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若真是怀疑我,可以派人去驿馆搜查,看看那青牛指环是否在我那里。”
苏竞晚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重要的东西, 自然是放在姚大人身上了。”
“如此说来,你这是要搜我的身了?没想到大周自诩礼仪之邦,却行这侮辱来使之事!”
姚晟神情凌厉,似是要发怒。
苏竞晚镇定自若, 表情很是从容。
“这倒不必,姚大人既然有心要藏,想必一般人也搜不到, 那便让我来猜猜吧。”
“听闻青牛白马被奉为大梁的精神图腾,姚大人身为武将,自然更不会亵渎,既然是信仰,又不能明晃晃地戴在手上,那青牛指环被戴在脖子上的可能就很大了。”
苏竞晚自然不是胡说。
关于梁人起源,地理志上曾有这样一段记载:相传有神人乘白马,自马盂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
苏竞晚说着还故作随意地看了姚晟的脖颈一眼。
“巧了,姚大人脖子前还正好挂了一颗金珠,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金珠多半是空心的,青牛指环应该就躺在里面。”
然后又看向旁边的耶律援,“耶律大人,我们毕竟是外人,还劳烦你帮大家查验一下。”
耶律援半信半疑,刚刚走到姚晟身边,便被一把推开。
“不必,我自己来。”
说着姚晟主动将金珠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颗青玉指环。
那青玉致密润泽,冰清透亮,中间还雕着一个青牛头,牛角挺立,栩栩如生,不是传闻中丢失已久的青牛指环,又是什么?
纵是苏竞晚前面已经说了许多,众大臣看见青牛指环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又震惊地看向一旁的苏竞晚,心中暗叹一声,这丫头真是神了。
龙椅上的嘉明帝笑着轻捋胡须。
这苏竞晚还真是个人才,不枉他钦点了她的状元。
耶律援到现在还有点懵,实在难以相信,“阿晟,你为何要……”
姚晟没有回答耶律援,而是直勾勾地看向苏竞晚。
“苏大人聪明绝顶,又通晓我大梁文化,姚某佩服。”
随后又径直向嘉明帝行礼,“本想借着传家宝丢失的由头在大周多待几日,没想到大周人才济济,不幸被识破了,姚晟为自己给大家带来的麻烦向大周皇上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