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变，他不会……
侧头去看另一边的宋如深，对方半阖眼眸，闭目养神的状态，只是两人的拇指确实是勾连着的。
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黎琛在心底唾骂自己色令智昏，只是一张脸……
一张脸还不够吗？
他有多么渴望能够再见到哥哥，哪怕是相似的一张脸，也能让他有如沾上成瘾之物。
“拉够了？”宋如深微哑的嗓音低低响起，带着几分揶揄，“这是你喝醉后的小习惯？”
黎琛不晓得如何解释，对着这张脸他没办法撒谎，于是老老实实道：“不是，这是对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不自觉的小动作，你和他很像。”
宋如深扯唇，笑容有几分嘲讽：“被当替身的人也被别人当替身吗？”
黎琛认真看着他：“我并没有这种意思，我对你一见如故，生出些许好感，仅此而已。”
打开车门的陆裴动作一顿，他看向车厢里唯二的两人，扯出一抹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看来我这门开得不凑巧。”
三人形成一个钝角三角形，陆裴就是支棱出去的那个小尖角，而他们俩人却挨得更近。
薛斐没等到人跟上来，复又折返，和并排走的三人迎面碰上。
这是什么情况？
黎琛捏了捏眉心，想起来他们几个晚上都没吃什么主食，便道：“上楼坐会儿吧，给你们煮碗面。”
他不说还好，一说煮面薛斐的肚子就不争气了，咕噜噜响了声以示欢快的回应。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下一秒听见他哥的肚子也叫了一声。
陆裴显得很镇定，除了耳朵通红外，他说：“饿了。”
煮面不费什么事儿，冰箱里还有一些小青菜和鸡蛋，黎琛看着加了些，煮了满满一锅。
四个大男人围坐在餐桌前，人物关系复杂，包括前夫夫、情敌、前情侣、初恋、朋友等等。
黎琛看他们埋头吃面的模样，心想幸好他的面煮得还行，能够缓和下这种尴尬场面。
宋如深怎么也不会想到回国第一天就见到了前情敌，还吃上了前情敌煮的东西，这简直比小说还要魔幻。
但不可否认，对方的厨艺非常不错，简单一碗青菜鸡蛋面，也能做得很好吃。
几人吃完面，黎琛也不欲多留他们，叮嘱他们路上小心，又偷偷留了宋如深的电话号码。
没敢让陆裴知道，不然对方指不定怎么醋，主角攻受的感情他最好别掺和，留个电话也不会做什么，大概就是……有个念想吧。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哥哥那么像的人，也不枉他穿书这一趟了。
薛斐瘫在车上消食，他哥和如深哥在车子开出小区后，找了个临时停车点停下，然后下车私聊去了。
夜风很凉，矗立在风里的两个人都没开口。
良久，陆裴抽了根烟塞嘴巴里，齿尖咬着烟嘴，缓缓开口：“对不起。”
宋如深身形一震，眼底流露出些许痛苦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从未抱过什么希望，眼下却真的从对方嘴里听到了。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他捏住颤抖的指尖，平复自己过激的情绪。
选择回国，不就代表他一切都放下了吗……
陆裴模棱两可地给他答案：“想起了大半。”
尤其是失忆时忘掉的那些记忆，他们近乎悉数回归，他也想起来为什么出国找到宋如深后回国会那么平静——因为那时候他已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没那么“喜欢”宋如深。
另一个鲜活的存在闯进他的世界和圈子，让他恍惚间想起更早更早的事。
他爱的一直是宋如深吗？陆裴不知道，他的记忆存在被修改的可能。
但这不妨碍他对宋如深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无论真相如何，他确实有做错的地方。
宋如深抿抿唇，他想说不怪你，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是他咎由自取，他是个……卑劣的“偷窃者”。
可到底，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蒋阿姨最近还好吗？”两人又站了会儿，陆裴问。
“挺好的。”宋如深答，再度无话。
陆裴收起烟往回走，宋如深紧跟其上，听见对方消散在风里，似有若无的一句话。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和黎琛少些接触。”
“我看得出来，他好像很喜欢你。”
宋如深扯唇笑笑，有时候陆裴还和从前一样，恶劣起来伤人得厉害。
不过他们又没什么关系了，管他会做些什么呢。
黎琛第二天就赶回剧组继续拍摄，开始新一轮的忙碌，等到一周后回到家，发现对面住进了一位新住户。
他靠着门框，双臂环抱胸前，看着对面，若有所思。
第55章 坦白
搬家公司动作迅速， 很快完成任务离开，陆裴卷起衬衫袖口，拍掉上面沾着的灰尘，踱步到门边。
“进来坐坐吗？”十分淡然地发出邀请。
黎琛嗤笑一声， 他是有点好奇陆裴为什么会突然搬进来， 但只是一点点好奇而已， 对方住不住进来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问出来只会显得在意， 黎琛不干这类多此一举的事，于是他也不打算“进去坐坐”。
他转身进屋，没走两步裤腿就被一股力道拉扯住，黎琛低头去看， 小咪昂着小脑袋， 嘴巴里叼着他裤脚的那块布料。
最终他还是坐在了陆裴新家客厅的沙发上， 小咪乖乖蹲在他膝头， 两只小爪子搭在毛线团上， 推来推去。
黎琛两只手伸出来虚虚拢着，担心小咪或者小咪爪子下的毛线团会掉下去， 但小咪显然艺高喵胆大，很是有些玩毛线团的本事。
一杯温水递到身前的茶几上，黎琛抬眸看向在他对面坐下的男人， 发丝稍显凌乱， 没有像往日那样规整地梳齐， 但因为脸长得太好，所以这一星半点的凌乱反而衬出了些不一样的气质来。
现在的陆裴给人的感觉是放松的、温和的，甚至隐隐带着些友善讨好的。
黎琛开始警惕起来，而后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直觉似的判断。
陆裴正在剥先前从果盘里拿的橙子，干净透着粉的指甲染上黄澄澄的橙汁， 清新的橙香悠悠散开。
黎琛鼻尖翕动，他挺喜欢吃橙子的，一会儿去超市买点水果吧。
他恍惚想着，被剥得干净完整的橙子递了过来，和那杯完全没被“宠幸”过的温水比邻而居。
陆裴特地为他剥的橙子？
黎琛悚然一惊，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陆某人都不会干出这种事吧？
然而陆裴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他震惊，他问他还记不记得离婚前他的百般回避。
这话等于变相回答了黎琛方才的问题，陆裴已经恢复记忆了。
“黎琛，我不是会逃避问题的人，如果遇到让我深觉棘手的难题，我会想办法去解决，可是唯有你……”他顿了顿，垂下的眼睫遮住眸底沉沉的、让人心悸的情愫。
“理性告诉我应该和你离婚，但我却迟迟做不出决定。我当时抱着的就是能拖一刻是一刻的心理，甚至无比庆幸你那段时间很忙。”
陆裴那段时间的避而不见确实是黎琛心底的疑惑，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坐在这里听到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的。
那陆裴说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他还会说出更令他震惊的字句来吗？
两个人隔着一张矮茶几，剖析那段拉锯战似的离婚过程，黎琛始终作为一个冷静的旁听者，因为“离婚”这两个字已然是既定的事实。
陆裴说，他那晚被他送回去后酒醒了不少，促使他签下名字的是他的一句话，放两个人自由。
“我没想过，在你看来，我的存在是让你无法自由的因素。”陆裴自嘲地笑笑，“也许是一时意气，又或者是不想让这份拉锯继续下去使两个人都痛苦，我签下了协议书。”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在那之后，我曾后悔过。”陆裴抬眸望过来，笑容添上苦涩，“后悔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