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还真是奇妙啊。
不过无论如何，一起相伴走到如今，她和露露都已经感情深厚到无法离开彼此了。
舒梦里看向江为露想说些什么，却在抬眸之际一眼望进少女看向她的深深眸光里。
最后是江为露先开口。
“那姐姐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你说过，等我十八岁就要告诉我的那件事。”
约定？
舒梦里一瞬就想起来了。
对于江为露来讲，那可能是从小时候起就一直牢记到现在的事。
可对舒梦里来讲，那不过是不久之前刚许下的承诺，自然没有那么快忘记。
只是恍惚间觉得时间神奇，当初那个爱哭还粘人的小豆丁，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舒梦里抬指，眸光温柔的看向江为露，轻轻抚摸着少女的脸颊。
你看，现在她都要抬头看当年的小朋友了啊。
接着开口就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话音就要吐出之际犹豫了一下。
她有些害怕，害怕少女年少时的美好梦境在了解事实之后破灭。
江为露没说话，很耐心的等着姐姐。
舒梦里看着她期待的眸光轻笑，最后还是准备将事实说出来。
毕竟骗人是不对的呀。
“我们露露真的长大了啊，那你现在，还会相信童话故事吗？”
江为露是现实主义者，她从来都不相信那些美好但是虚幻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的存在，会让她觉得美好到不真实。
但那种东西，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不信了。
舒梦里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江为露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是啊，早就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了吧，这个世界没有白雪公主也没有灰姑娘，那……”
舒梦里认真的看着她。
“是不是也没有小精灵呢。”
猛然一下江为露有些没明白姐姐的意思。
没有小精灵是什么意思，姐姐你不就是小精灵吗？怎么这么说……
下一秒，江为露似乎想通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
心脏处传来聒噪的狂跳，她似乎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颤。
“姐，姐姐你是说……”
“嗯。”
舒梦里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又有些紧张的看着江为露，怕少女接受不了，觉得自己骗了她很多年，连忙道歉。
“对不起露露，当年我是害怕你抛弃我，把我丢给别人，所以才那么说的。”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小精灵。”
“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的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忙工作忙生活。”
“只是有一天不小心跌到镜子里，这才遇见了你。”
“我没那么神奇也没那么优秀，对不起，当时骗了你。”
江为露呼吸微窒，看着身前的姐姐说不出话来，她从没想过，自己追求的答案会是这样。
周遭的世界仿佛一瞬陷入寂静，耳畔只能听见自己狂热的心跳声。
脑海里回荡着那个人的话，江为露眸光紧紧的盯着舒梦里。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说，她并不是存在于镜子里的小精灵，而是和她一样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个人？
那这样也就是说，自己或许能找到姐姐，见到真真正正的她。
甚至能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
时时刻刻。
不用担心她会突然消失，也不用担心她不会回到自己身边。
因为她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狂喜升上心头，炸开了狂烈而灿烂的烟花，江为露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瞬染上炽热，连呼吸都不稳了。
欣喜又冲动的一下子揽住了舒梦里的腰，猛然将人抱起来转圈圈。
“呀！”
舒梦里被人猛然抱起脚尖离地转了好几个圈，忍不住惊呼出声，一下揽住江为露的脖子。
随后又有些想笑，原本她还担心露露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开心。
江为露狂喜一阵之后平静下来，终于将怀里人轻柔放下，但面上依旧是欢欣喜意。
“姐姐家住哪里？你离开之后我马上就去找你，不，我现在就去你家等你，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舒梦里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在开心这个。
对方开心的声音入耳，舒梦里方才扬起的笑一瞬变得苦涩，再开口时声音怅然。
“可是露露，我们好像不在一个世界。”
“嗯？”
江为露一时没懂。
舒梦里叹了口气，轻声向她解释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测。
江为露仔仔细细听完，方才狂喜的脸立马垮下来，但是她又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可这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以前探索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错误，姐姐你说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不就知道了吗？”
这个猜测倒也合理，毕竟舒梦里也不能确定自己之前的探索就是完全对的。
只是，她们错开的不仅是空间，还有时间啊。
那样就只能告诉露露十八岁的自己的家在哪里了，如果成功了，当时的自己肯定会觉得很奇怪吧。
舒梦里轻声开口，就想跟江为露说这件事。
但是下一秒，寂静无声，空气里飘散的是潮湿的雨的味道，以及喧闹雨声。
舒梦里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之后不信邪的又试了一次，她依旧说不出关键信息来。
舒梦里摇了摇头，最后无奈放弃。
“不行，我说不出来，镜子似乎从不允许我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
但永远有比这一刻更绝望的下一刻在等着你，舒梦里上一句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低头一看，指尖在雨夜微光的照耀下，正渐渐变得透明。
她这一次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简直不可思议。
舒梦里注意到的事情江为露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心里的慌张像是藤蔓一瞬攀爬上来，包裹住整个内心。
江为露伸手想去触碰舒梦里，眼神惊慌舍不得分离。
“姐姐！”
可也就在她指尖方触到舒梦里肌肤的那一刻，眼前表情同样错愕的那个人像是烟雾，一瞬消失于眼前。
上一秒还披在姐姐身上的自己的衣服颓然落下，飘摇雨丝冲进小阳台落在肌肤上，微凉。
江为露垂眸看着地上的外套，表情阴郁。
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这才提步弯腰，走上前去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
独属于那个人身上的香味还残留于此，窜入鼻尖，是她曾来过的唯一证明。
江为露眸光深深的看着手里的外套，半晌之后，竟然轻笑出声。
“呵。”
唇边勾起讥讽微笑，意味微凉。
她伸手，指尖轻抚上胸口的小镜子，轻叹。
小东西，你是不是太急躁了些。
如果姐姐和她真的不在一个世界，说出来又何妨，总归累死她也找不到。
事到临头遮遮掩掩，不让人说话还急忙把姐姐弄走……
江为露眯眼冷笑。
是不是有点太欲盖弥彰了。
*
清晨。
舒梦里准时在床上醒来。
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卧室天花板，以及透过玻璃窗洒进屋顶的金色阳光。
在她的记忆里，明明上一秒还是飘摇风雨，下一刻睁眼却出现在了宁静的卧室，着实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舒梦里躺在床上没有动，慢慢等待着穿越回来的迷蒙褪去。
只是躺着躺着，大脑愈发清醒，心中的不对劲儿也强烈起来。
这一次离开好奇怪啊，不仅没有感受到丝毫拉扯感，而且一下子就让自己穿越回来了，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快到让人觉得镜子很是匆忙，就像是不想让自己和露露再交流下去了一样。
舒梦里的眸光不由投向静默立在床边的镜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起身，伸手摸了下镜子边繁复又神秘的花纹。
可是她并不觉得这是镜子的什么坏心眼。
毕竟它的存在一直都是在帮助露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