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三国+番外(8)

作者:向晚鲤鱼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张机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让老夫去看看。”

孙策点点头,领着二人走到一处偏远的厢房,四处清清静静不见一个人影。可见孙家的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没有把她交给陆康处置,但是也做了最基本的隔离。

门口,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正用手帕擦着眼泪,见三人赶来,略抽了下鼻子,眼角红红地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先生来了,本不该如此怠慢,想必策儿也告诉过先生了,这……”

张机敷衍地宽慰两句,马上切入正题:“给我拿白巾几方,烧热水一锅,搁在门口,进出都要洗手遮巾。”

孙夫人忙不迭差人去办,见这阵仗,心里更加确定了那个隐晦的猜想,不由悲从中来:“阿香她是不是……”

“不是。”张机飞快地截住她的话,洗手遮巾之后,对孙夫人道,“请夫人少主就在门外安候。”

孙策虚扶着孙夫人,与张机交换过一个眼神:“先生请去,万事有策。”

李隐舟洗过手,也拿起一枚白巾,正准备戴上,却被张机摘了下来:“你也在门外等着。”

虽然知道他的好意,但李隐舟心头还是略有些受挫,不管怎么说他也具备了超前两千年的先进知识,居然和完全的业余人

士一个地位了。

他忍不住朝张机道:“在先生眼里,学生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张机倒不意外他的顶嘴,日夜相处,早知道他乖巧的皮囊下藏了个不安平凡的灵魂,于是郑重了脸色,罕见地露出严厉的表情:“莽勇之流,只会害人害己。”

李隐舟索性与他争辩:“可一辈子缩在老师背后,学生便能有所学吗?神农尝百草,从无到有,也是莽勇吗?眼见的都可能是幻相,从别人眼里见到的,又如何能够相信?”

张机只知道他有些小聪明,却不知道他在学海中磨砺了十几年的心性,不知道他的轻视对李隐舟而言是一种怎样的轻慢。

但他却从这孩子倔强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年轻的身影。

他竟然笑了出来,摇摇头:“竖子!这就不听话了。”

说罢转身推开了房门。

李隐舟何其机灵的人,麻溜地带上白巾,一股脑跟着钻进房内,反手将门关上。

——

孙尚香正烧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恍惚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娘,小娘先醒一醒。”

她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先瞧见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似乎又很陌生。她眼珠子朝上瞟了瞟,才看见张机那张皱巴巴的老脸,烧得发痛的脑袋寻思了半天,总算想起哪里见过这人了。

“小,小叫花,你,你有点胖了。”

李隐舟在张机身侧,正细致地观察她的疹子,听她虚弱的呼唤,心中也有些不忍。

这毕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至今还记得他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叫花。

孙尚香似乎也知道自己病得严重,吃吃地笑了笑:“你好了,可惜我却要不好了,不然还能,还能一起放风筝。”

平日咋咋呼呼的浑似个小夜叉,这会病弱在床,才露出脆弱的一面。虽然知道历史上的孙尚香没有早夭,但面对这样一个弱小的、柔软的孩子,他竟然也有些多余的担心。

李隐舟勉强挤出一个笑:“等你好了,想放多少我都陪你。”

张机细致地查看完孙尚香的疹子,悬脉片刻,问道:“小娘可还记得,身上是哪里先开始痒的?是手脚,还是胸口?”

孙尚香回忆道:“是胸口先痒的。”

张机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问:“那是先痒的,还是先发热的?”

孙尚香茫然地望着他:“是先出疹子的。”

听到这两个回到,李隐舟悬在嗓子眼的心暂且放了下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机居然能精准地问出这两个问诊的关键点。

是巧合?还是……

李隐舟下意识地望向张机,看见他一瞬间放松下来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张机并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而是专门挑了这两个问题。

张机沉思半响,替孙尚香掖好了被子,轻声道:“小娘再坚持几天,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孙尚香只当他是安慰自己,眼神更加灰暗,但还是忍住了眼泪:“我会坚持的,先生。”

但李隐舟很清楚,这不是对疾病认输的妥协,而是一个医生含蓄地展露出来的最大自信。

绝对会赢的自信。

第8章

凭栏远眺处,暮云累如重重的幕布,暗沉沉的天光中,忽有一丝细雨如绣针穿出,引出一缕绚烂的霞光。

孙权伸手,试图接住那滴雨,手心一热,却被一个粗粝的触感覆盖住。

高大挺拔的身影罩在他的背后。

他反手抓住那修长的手臂,以一个突袭的肘击攻向身后厚实的胸膛,胳膊肘还没碰到对方的衣襟,天地便陡然一转,钝痛从尾骨蔓延到头顶,整个身子被人结结实实地按倒在地上。

来人以单手牢牢锁住他的动作,得了空的手抬起孙权和他肖似的脸颊,隼一样锐利的眼光如狩猎般盯紧对方的眼睛。

“小妹有恙,你这个做哥哥的都不管不问?”

孙权坦然无畏地直视他高高在上的脸:“女儿生病,做父亲的又关心过一句吗?”

孙策眉头微微拧起。

“父亲正在追击董卓。”

“那又如何?”孙权拨开兄长松懈下来的手掌,转过脸去,“小妹她……”

话音未断,便听得砰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打破了兄弟二人之间焦灼的气氛。

“痛痛痛……孙老贼修这么高的墙壁做什么!”顾邵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揉着几乎断掉的腿骨,刚一抬头,便看见两道相似的冷冽目光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呃……你们听我解释?”

——

张机和李隐舟退出房门,在热腾腾的水中洗了把手,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一个雪白的身影从院门口旋风似的一股脑奔来,直挺挺地撞到张机单薄的胸膛上。

张机被撞出一声要命的咳嗽,捂着疼痛的胸口,沉重地感叹:“老夫就说见你一次要折寿十年,孙伯符!”

孙策迈着阔步走来,身姿矫健,衣袍飞扬,脸上无一丝愧色:“顾姓小儿撞了你,也要推算到我头上?张先生好偏心。”

孙权紧随其后,目光牢牢盯着躲在张机背后的顾邵。

张机嫌弃地瞧了眼自己被攒得紧紧的衣角:“要不是你猫捉耗子似的追他,他至于吓成这样?你就是再厌弃陆家的人,又何至于和一个小孩过不去。”

“先生这话可就更不公平了。”孙策贴近二人,俯身靠近顾邵

瑟瑟发抖的脑袋,异常亲切地笑了笑,“我对阿言,就如同对我亲弟,这顾少主越墙而来,策只当家里进了贼呢。”

“你浑说!”顾邵有了张机这个暂时的倚靠,胆子也大了起来,马上申诉自己的委屈,“分明是令堂先把我轰出去的,我,我只是想来瞧瞧阿香,又不是来做贼的。”

孙策斜睨他一眼,调笑道:“怎么,顾少主这是看上小妹了?听说顾家也是江东的世族大家,竟然也这么不知礼节么?”

“你不要胡说!”顾邵窘得脖子都红了,在对方的地界上又不敢发作,只能拿无辜的地板撒撒气,用力地躲了两脚。

“我要是日后娶了你孙家的女子,我就,我就不得好死!”

这话没有多大的威胁力,倒不打自招地泄露了小小人心中隐秘的愿望,引得周围一圈人都笑出来声来。

这是少年人独有的一腔赤诚,未曾饮冰,更不染尘埃,只差把一颗青涩而热忱的心捧出来,却又怕遭到旁人的耻笑。

李隐舟看着面红耳赤的顾邵,既觉得好玩,又觉得可爱,虽然历史上这二人并没有修成夫妻,但年少时候单纯热切的感情,也许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了。

孙策也被他逗乐了:“这话我可记下了,以后要和陆太守对峙公堂的。”

顾邵这么一闹,本来略有些沉重的气氛倒化开了去,就连哭哭啼啼的孙夫人都止住了泪水,看顾邵那泥巴糊脸,可怜兮兮的小身板,倒也不觉得那么可恶可恨了。

“权儿。”她抬手将孙权眉间的雨滴细致地擦拭掉,“你带他去换一身衣服吧,他比你小一岁,穿你去年的衣服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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